“对，所以李泽飞去医院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意外’事件。这种意外还不同于心血来潮，或者说，是他那天遇到了什么人或什么事，促使他去的医院。”余安知道证据不会白白从天上掉下来，一切都得靠查，而现在有了个大方向，只要围绕体检之前一段时间来查就好，有了目标，事情也好办了许多。“小言估计都睡了，等他醒了我就去找他。咱们……可以先查查体检那天的监控，对吧？”“对。”江年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他这一觉睡得足，现在精气神好的不得了。而且今天一睁眼就在客厅里见到了余安，心情也比往常好了不少，刚想再去逗逗余安，却听对方问道：“你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啊？”余安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和江年到底算是怎样一种关系，说是上下级，但好像不是那么回事，说是朋友，但感觉哪里怪怪的。只不过无论是什么关系，他担心江年的身体都是事实。从江年第一次头疼开始，其他人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江年有事瞒着他，而且还是件不小的事，今天韩书月的话更让他坚信了这个想法。“如果不是什么难言之隐的话，可以和我说说吗，我很担心你。”余安很认真的看着他，见到这种眼神，江年就知道自己今天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书月姐是怎么和你说的？”“她让我劝你考虑一下她的建议，说我想知道具体情况的话，就问你。”“那好吧……”江年轻轻舒了口气，回身坐在了沙发上，“我的情况和李泽飞相似。”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这里出了一点问题，具体的病因我就不详细跟你说了，结论就是最好接受手术治疗，但成功的概率很低。”余安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江年的情况，比他之前预想的还要糟糕。他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恨不得直接写在脸上，江年自然看的一清二楚，“别难过，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都说祸害遗千年，没准像我这样的，还能苟到七老八十呢。”“不许胡说！什么叫苟到七老八十，你一定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好，小哥哥说的话，我都听。”“那去医院的事……”“再说吧。”怕余安又乱想，他解释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么大个手术，估计术后我要休息好久，现在是真没这个时间，相信我。”余安噔噔噔也跑到沙发上坐好，将信将疑的望向他，“你说真的？”“嗯。”虽然劝归劝，但是事情的主导权还是在江年手中，江年不同意去医院的话，谁也不能把他绑过去给他强行做手术。不过现在他已经松口答应，余安还是选择相信，而且他也相信，江年的病一定会好的。正想着，江年突然侧身枕在了他的肩膀上，“有小哥哥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的。我会好好活着，这么好的小哥哥，我舍不得让给别人。”要是放在以前，余安没准又要怼他没事说什么骚话，可现在除了心疼还是心疼，想了又想，也只能笑骂一句，“脑袋又不疼了是吧。”“嗯，看着我的小哥哥，就不疼了。”余安无言以对，反正自己根本拿他没办法就是了。……宋言照例是吃晚饭的时候才醒的，对于一天两次被抓壮丁，他都已经习以为常了。“这次又查什么？”宋言熟练的电脑开机，准备好再战一宿。“康宁医院的监控。”余安把自己和江年的研究说了说，“我们先查李泽飞去医院那天的就好。”“哦，道理我懂了，但是做不到。”余安纳闷，“怎么可能？”宋言立刻明白过来他俩说话有误会，又解释道：“查监控没问题，但是查那天的不可能。医院的监控都是只保存一定时间，然后就会被新录制的所覆盖，这个时间长短不定，但最多不会超过三个月。李泽飞的事已经过去大半年了，现在肯定查不到。”“那怎么办啊？”好好的线索如果就在这里断掉的话，余安有些不甘心。“那就去查那天的体检报告，没准也会发现什么。”江年觉得既然监控查不到，那就从体检报告下手，查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的好。“ok，这个没问题，你俩先回去睡觉吧，明早等我消息。”本来查这个就是想碰碰运气，但还真让宋言找到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第二天，宋言把两份体检报告交给他们，一份是昨天看过的李泽飞的，另一份的名字他们也很熟悉。杨雪秋，李泽飞小团体的一员，也是进到无人区的五人之一。江年一眼就看到了体检报告的时间。这两份体检报告时间一前一后挨得极近，很显然是一起去的医院。第二十三章杨雪秋家在外地，也正因如此，江年当初调查李泽飞的小团体时，刻意把她排在了后面。可没想到，根据现在的调查结果来看，事情的起因恰恰就在她的身上。他们手中有李母提供的杨雪秋的联系方式，宋轻语给她打了个电话，从她回答的语气来看，宋轻语觉得这妹子可能有点胆小，于是也不自觉的温柔了一些。事关李泽飞，宋轻语觉得还是当面谈比较好，问她能不能约个时间见一面，地点可以由她来定。起初宋轻语已经做好了出差跑外勤的准备，没想到的是，杨雪秋表示自己可以和父母说一声提前返校，毕竟也快开学了，父母应该不会说什么。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宋轻语问好了时间，和她约到了本周末，地点就在s大附近的一家快餐店。平时都是余安和江年一起出外勤，只不过这次情况有点特殊，一是余安希望江年能再多休息几天，二是杨雪秋一个女生，他们两个大老爷们过去怕人家不自在。商量到最后，江年被余安按在家里休息，他带着宋轻语出了门。这还是宋轻语第一次和余安做搭档，平时玩归玩闹归闹，但是事关工作，她向来认真。等到余安驾车稳稳的行驶在路上时，她张口问道：“余哥，你平时和老大出门是怎么个流程啊？我是说，你俩问话的时候谁站主导？”这种询问最好是有主有次，由一个人主导另一个人可以适时的补充，不然俩人你一言我一语会显得很乱，一旦乱起来，很容易问漏一些细节。“一般都是我。”余安回答道，“江年说让我多锻炼锻炼，不过他也不是彻底撒手不管，问话之前他都会大致和我说一下询问方向，我就按照这个方向来，把我能想到的都问出来，有什么遗漏的他再补充。”“哦哦，懂了。”宋轻语愉快的接受了这个设定，但是她也有自己的想法，比如这次，她希望自己主导，余安给她做辅助。理由也很简单，从她跟杨雪秋的对话来看，她觉得小姑娘胆子不大，跟陌生人接触会紧张。这样一来，如果是面对余安这种陌生男人，只会让她更紧张，人一紧张就容易忘事，于他们调查无益。余安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他们到达快餐店的时候，发现杨雪秋早就等在了那里。杨雪秋梳着一个低马尾，她本身皮肤就白，阳光照在她的脸上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发光，精致的五官看起来斯文又秀气，是一个标志的小美女。这个时候快餐店人不多，还剩很多的空座位，她挑了一个靠窗户的角落位置，看见宋轻语和余安，猜到了这是约自己见面的人，于是小心翼翼的朝他们招了招手。“你好。”宋轻语率先打了个招呼。“你好……”杨雪秋喏喏的回了一句。宋轻语简单的介绍了余安，然后先拿起了菜单，问道：“想吃什么？”杨雪秋简单看了一下，随手指了个最便宜的套餐，“就这个吧。”说着就回身去拿钱包。但没等她拿完，余安已经先一步起身去吧台那边点餐了，杨雪秋愣了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不不不。”她慌张的继续拿钱包，“我自己付就好。”“不用，你是小飞的同学，我们就当请同学吃个饭而已，不用这么紧张。”宋轻语声音温柔，制止了她继续翻找钱包的动作，“况且是我们把你约出来的，麻烦你特意跑一趟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这件事就别和姐姐争了，好不好？”此时在杨雪秋的眼中，宋轻语就是个温柔的大姐姐形象，原本的紧张感也少了很多，她知道自己现在再拿钱包说要付钱和人家你推我让，就显得矫情了。“谢谢……”宋轻语又回给她一个温柔的笑。等到余安端着餐盘回来的时候，宋轻语已经和杨雪秋混熟了，甚至杨雪秋看向她的时候，眼中已经带了几分淡淡的笑意。他十分惊诧于这种操作，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等再仔细一听，才发现这俩妹子正在讨论最近很火的一部电视剧，顺带还开始聊上了男主和女主的绯闻。余安：“……”果然啊，八卦才是人类共同的语言。宋轻语依旧没提李泽飞的事，吃着喝着聊八卦，倒是快要吃完的时候，杨雪秋主动提起了这件事。“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宋轻语咽下嘴里的薯条，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就是小飞失踪的事，家里……一时接受不了。”杨雪秋神色也有几分难过，“是，但他人那么好，老天一定会保佑他的。”“唉……”宋轻语又叹一声，“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怎么了，从寒假开始就怪怪的，本来和私人医生约好了要去做体检，突然就说不去了，后来居然还……”宋轻语说了个谎，李家定期体检根本就不是过年的时候，但她故意提起体检的事，是想看看杨雪秋的反应。果然，一听到体检，杨雪秋神情有些不自然，她低头叼了根薯条，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这件事不怪他，寒假那阵子，康宁医院不是有个免费体检吗，他和我一起去了，可能是觉得已经做过体检再做一次没必要吧。”宋轻语顿时瞪大了眼睛，装的仿佛是第一次听说一样，“还有这种事？”“嗯……”杨雪秋道，“我家……条件不太好，以前从来没去医院体检过，所以那个时候挺紧张的，被他知道了，他就说正好他今年也没体检呢，就陪我一起去了。”杨雪秋的家在本省一个偏远的小县城，无论是经济还是医疗都比较落后。早些年的时候，那里的劳动力都往其他城市跑，后来省里有了政策，在当地开了一家工厂，那里的人又开始进场当工人。而她的父母就是万千工人中的一员，别说是定期去医院体检了，就是平时有个头疼脑热都是直接去药店买药，舍不得去医院的检查费。直到上大学之前，杨雪秋连县城都没出过，等上了大学之后，才知道自己的条件有多差，心里总隐隐有些自卑感。这种情况在社团活动里尤其明显，她选择探险协会，一开始是觉得自己对这个还比较熟悉，可当真正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和她以前与小伙伴去县城附近的山上玩一点都不一样。学校会定期给各个社团一些活动经费，但这个经费有限，只够每年那两次固定的社团活动，所以协会里渐渐开始有了小团体，跟上面做好报备，就以小团体的名义外出活动，而这个钱几乎都是学生自己拿的。至于杨雪秋，父母每个月拿的都是死工资，除了必要的生活费和学费，她也不好意思再去和家里要钱。倒也不是协会里的同学故意孤立她，只是大家都在活动只有你不参加，就显得很不合群，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过来邀请她一起外出了。正当杨雪秋考虑要不要退出的时候，李泽飞忽然找到了她。“我当时挺窘迫的，我也和他说了我想退出的事，然后他突然问我，到底喜不喜欢户外探险，我说喜欢，他说那就好。之后没过两天，我就收到了一套完整的户外装备，他说既然喜欢，希望我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我知道他家里条件好，根本不差这一套装备的钱，但是我真的舍不得离开。我已经做好打算了，我可以去找一份家教兼职，慢慢把钱还上。可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让我别有什么压力，他还说既然现在是小团队的一员了，他更希望我能利用自己的户外知识，为这个小团队发光发热。”说到这儿，杨雪秋苦笑一下，“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他从小就喜欢户外运动，论知识我怎么能比得过他。”听到这儿，余安和宋轻语就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根据宋言查到的资料来看，杨雪秋非常擅于一些户外伤害的处理，这件事整个协会的人都了解，甚至还有别的小团体外出的时候，想要和李泽飞借调一下杨雪秋，不过都被他给直接拒绝了。她承了李泽飞的好意，同样也凭着自己的努力，尽可能的做着自己能做的事。宋轻语继续问道，“那你知道小飞为什么会去无人区吗？”杨雪秋沮丧的摇摇头，“不知道，我是我们几个当中知道的最晚的，我知道的时候他们都开始准备出发了。”她知道这件事的危险性，但那时是在暑假，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该回家的回家，该外出的外出，她想找个人商量都没办法。“我看时间来不及了，只好先跟上去，我想我在路上还能劝劝他，要是实在劝不住，有我在，至少万一出了点什么意外，我也能及时帮着处理一下。”但杨雪秋没想到的是，他们到达无人区的那天，李泽飞就失踪了。第二十四章按照杨雪秋的说法，她打算在路上继续劝劝李泽飞，可是李泽飞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心就要去无人区，无论她怎么说都不听。直到某天傍晚，他们到达了无人区的外围。天色渐暗，不适合再继续往里走，李泽飞决定今天先在这里过夜。众人找了块干燥的位置搭好了帐篷，杨雪秋觉得这是最后的机会，正好用过晚饭后，李泽飞说这里他们第一次来，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的危险，有个人守夜好一些，今晚就由他来，其他几人也没什么异议。杨雪秋看准了这个机会，趁着大家进帐篷休息，悄悄来到了李泽飞的身边继续劝说，甚至决定如果他还是一意孤行，那她就想点别的办法拖慢队伍的速度，然后报警。她绞尽脑汁想了很多无人区的危害，说给李泽飞听，但让她意外的是，李泽飞没显露出任何的情绪，她说着，他听着，直到她实在是找不到理由了。“放心吧，你们不会有事的，都这么晚了，赶紧去睡觉。”这是李泽飞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等到第二天大家都起来的时候，李泽飞已经带着他那份装备消失了。杨雪秋赶紧报了警，这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回到公寓后，余安第一时间跑到了江年的房间。见他出了一趟外勤，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蔫趴趴的，江年觉得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把那张包子脸揉搓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