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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1 / 1)

男人的青云之志,是出将入相,位极人臣。所以女人的青云之志,是金册宝玺,侍奉君王。皇上快六十了,甄氏的意思,郭家的女儿是要送进太孙的后宫?敢往宫里送的女人样貌自不必说,黔国公的女儿,家世显赫,婚后夏语澹第一次面对一个强大的对手,这可比钟粹宫里看起来似乎没有家底的寻常乡绅之女,要有威胁多了。夏语澹就是把太孙妃的位置让给郭家女儿来坐,她也当得起,可是夏语澹偏偏没有那种压迫感,僵硬的脸上还能浮起一个笑容,道:“伯母是不是搞错了,郭家实际上和皇室同出一脉。”甄氏这时细细打量夏语澹。十五岁,夏语澹的脸庞划出柔和的弯弧,一双眼睛明净灵动,今天出门夏语澹只抹了一层羊脂,一件朴素的家常月白底对襟玫瑰色暗浮海棠的春衫,身上最贵重的装饰就是头上的一对鎏金点翠钗。那么现在的夏语澹就是她的本色。夏语澹肌骨好,不敷红粉也风流。可是女人的美丽如同男人的才华,说是才华盖世,一个人的才华怎么可能盖住所有人,一个女人的美丽,又怎么可能压住群芳吐蕊。郭二姑娘自有风华,和夏语澹不可类比。甄氏叹息道:“郭家的家史,我也知道。可是黔王更赵为郭,去世前又自请废除王爵,赵郭两姓,便是两家,两家通婚在礼法上也阻止不得。何夫人费心,受我所托问了问娘家的人,何夫人是听武定侯府的二夫人所说,武定侯府的二夫人也是听了鲁王妃一言。一个意思也不知道转了几个人的口,到了我这里就是这个意思。黔国公夫妇已经回了西南,却把一个年芳十五,待字闺中尚未婚配的女儿留在京城,却为那般?”甄氏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人,先时甄氏揣测,郭二姑娘也是对温持念有情谊的,才敢冒昧求何夫人探一探郭二姑娘的品行。现在何夫人问回来的结果却是这样,甄氏不由觉得自己先时的揣测太过轻率。甚至往深处想防备起了这个郭家。或许郭家知道了温家和太孙妃隐秘的关系,才借了温持念的伤势和温家亲近,其目的是要和太孙妃亲近。如果真是那样的打算,郭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总之夏语澹必须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赵翊歆曾经和夏语澹说过,太宗遗命,皇室要以宗室之礼善待郭家后人,所以这会子夏语澹还是不相信郭氏女会入宫,道:“或许是以讹传讹,讹传至此。”“但愿如此!”甄氏说得很勉强,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水放下茶盏,心不在茶水上又端起茶盏,明显话犹未完。“伯母有话不防直言。”夏语澹做好了准备。“我从未在人后以揣摩指摘别人,何况对方又是一个小姑娘。可是关系到沈娘子,我……我也直言了。”甄氏苦笑着,然后收了苦笑正色道:“黔国公夫人除了留下一个女儿,还留了一个儿子在京城里。这一儿一女都是十五岁,生日相同,那么两位是黔国公夫人所出的一对龙凤孩儿。家里就我看见过郭公子和郭姑娘同时出现,这对兄妹长得很不一样。”“有近亲的血缘关系,不管是男是女,不管年龄差别多大,有相同的血液融合在身体里,多少会显现出来。一个人的面容,肤色,神情,体型,体格,性情,举止甚至是肌肤上的纹理,或多或少有踪迹可循。以我所见,当然我也没有看清全貌,长得相似的未必有血缘,有血缘的未必长得相似,可是如郭公子和郭姑娘站在眼前,我竟有南辕北辙之感。”甄氏也没有见过黔国公夫妇,以甄氏五十年看人的经验,郭公子和郭姑娘真没有亲兄妹的样子,至于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如果郭二要进宫,就偏向郭二姑娘了。郭二姑娘肤色瓷白,眼窝轮廓深邃,面部特征甚至带上了异域的风情,而不是传统汉家女子的长相。这句话甄氏放在了心底,无凭无据说人家不是亲生子已经是妄下定论,再说人家长得不像汉人,甄氏厚道惯了,这句话实在说不出口。姓了郭,做了黔国公夫妇的女儿,就是亲生女儿吗?约十年前,信国公府韩家二爷还是韩国公的儿子,结果他自己该姓了傅,十年过去了,大多数人心里还是有数的,那位不是韩国公的亲儿子。除非宗室,需要核查玉谍,其他人想养个便宜儿子或便宜女儿,别人管不着。只夏语澹知道,郭二姑娘或许没有流淌着和皇室同宗的郭家血液,那么郭这个姓,也不会成为阻碍郭二姑娘进宫的理由,这就够了。夏语澹慢慢悠悠坐着骡车回家,想着藤萝胡同的方向,脑海里回忆这甄氏的话,心眼神意儿到没有放在郭二姑娘身上,毕竟两人未曾谋面,夏语澹跳跃到了赵翊歆和平都公主这对姐弟身上。最近夏语澹日日和平都公主相处,也天天面对赵翊歆。这对姐弟也不太像的!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像不像这个事情,就是从小养到大的,都会怀疑的。我有个朋友开鉴定中心,就接待了很多因为长得不像,而来做鉴定的家庭。结果……有部分还真是给别家人养孩子了!☆、第一百七十章 沈氏奉先殿里献怀太子的画像要供人膜拜,那样的画像更加追求神似而不是形像,所以不做参考。皇后娘娘就太久远了。赵翊歆和平都公主,面容长得不像。鉴于两位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夏语澹把不像归咎为生母的遗传。赵翊歆和平都公主,性情也不像。不过赵翊歆是皇太孙,他是皇上一手带大的,谁能锻造出和皇太孙一模一样的性情呢。再说了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所以夏语澹的注意力只在赵翊歆和平都公主之间跳跃了一下,又跳回郭二姑娘身上,郭家已经不是宗室,族谱都自己单列了一本,郭家又在西南执掌重权,等闲不与京中往来,在京城就变得尤其低调,甚至是透明,女眷之间说闲话也不会说到她家去。几乎是一无所知!夏语澹因此而心情略感烦躁,支起窗口看着街景。“停车。”夏语澹走进一家卖饰物的铺子,里面没有客人,坐在柜台后面的男掌柜原来在算账,听到有人进来就立马站起来迎客,打量了夏语澹一眼,往后轻唤道:“娘子,客来!”然后向夏语澹点头致意,坐在小桌上继续算他的帐。一位二十出头的妇人出面招待夏语澹。这是一家偏向男式饰物的铺子,男人用的发簪,冠帽,汗巾,扳指,荷包……东西很朴实,一支马头乌木簪二十文,一个万字荷包十五文。夏语澹问了几件东西,价格还算公道。最后买了一支黑檀方扁簪,一个镀铜鬼面腰扣。一共一百三十文。主要是渡过铜的腰扣太贵,要一百文。夏语澹打开装钱的土黄色长葫芦荷包,里面还有一个滚粉色椭圆形荷包,那小荷包里装了五钱银子,乃是昨天卖画所得。夏语澹画了上巳节能自由打扮的宫女们,自然隐去了青乌台的背景,命为四时群芳。只是特殊的一天,还是太孙妃的恩赏,她们才能依着喜好穿上春装,然后或淡妆,或浓抹,在镜子里,在湖面上看见自己的美丽。那天之后按着宫里的规矩,她们回归了制式的装束生活。宫里的生活不允许她们再外表上独一无二,那有什么关系,她们每个人都是鲜活的个体,爱美之心,悦己之心,不是女为悦己者容,是为了自己喜悦而注重自己的仪美,这样自爱自尊女子,即使无人观赏,也四季常开,为自己绽放,故为四时群芳。几天前,平都公主第一次走出她的镂月楼,那天夏语澹正在自制颜料,中间平都公主和夏语澹说了一些外面的事。高恩侯之女在毫无预兆之下,一举做上了太孙妃,风光无限,举国皆知。夏语澹住在宫里没有感觉,只是举朝都知道了皇太孙甚为满意太孙妃,大婚一月同起同卧,同居同食。大家都在猜测夏语澹有何魅力?夏语澹十五年生活轨迹都被他们扒的干干净净,除了鲜艳的皮囊之外,她还有什么可取之处?扒来扒去,只有夏语澹师从仇九州学画两年是一个闪光点。曾经被冯四姑娘指摘的话全部忽略,闺阁里墨守成规的女孩子,谁拜过一个名家为师?仇九州的画艺,前首辅徐大人慕名求画而不得,那是能让男人侧目的才华。琴棋书画,以前画艺排在最末,现在得到了大力的追捧,那些投机取巧的人,都期待着利用这项才华接近皇太孙,从而得到青睐。夏语澹看着土黄色长葫芦荷包里的滚粉色椭圆形荷包,忽然笑了。随着笑容在脸上绽开,整个身体也放松了下来,连接银子的妇人都感觉到了夏语澹的松快,才大胆凑趣道:“小娘子是为夫郎选的吧,小店可以为小娘子买的东西做上特别的记号。”“是刻字吗?”夏语澹摸着黑檀簪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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