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鹿说着指了指王瑶旁边对应的白雪的名字。“白雪英语不错, 但是数学差。这两个人坐一起刚好可以互补互勉，水平相当，也不会有很大的心理落差。”李林峰顺着沉鹿的话仔细想了想, 觉得是那么个道理。他点了点头，而后又将视线落在了沉鹿旁边的那个名字上面。“谢庚……”“你确定要这么安排吗？他可不好带。”如果说高一高二时候的沉鹿是明面上的淮南一霸，人人都见识过她的重拳出击而不敢招惹她。那么谢庚就是个性情诡谲，阴晴不定的怪人。他从不和班上同学说话，老师也奈何不了他。是个颇为让人头疼的家伙。就和江湖上有沉鹿的传说一样，谢庚的谣言也不少。有人说他曾经也是个不良，还进过局子，虽然现在不动手打人了，但是绝对不能随便招惹。说他动手必见红，是个狠角色。也有人说他有心理疾病，狂躁症各种。这件事倒不是子虚乌有。之前班上同学去拿垃圾桶倒垃圾，结果不小心把纸屑给掉落到他桌子边了。谢庚瞧见了黑着脸把纸屑砸在了那人的头上，好像扔的不是个纸团而是块硬邦邦的石头。倒垃圾的是个女孩子，那一次可把人吓坏了。趴在自己桌子上哭了一上午。之后一见到谢庚就怕的身体发抖，都给整出心理阴影来了。李林峰也介入过好几次，把谢庚叫到办公室批评教育，又或者请家长各种。然而反复几次都没有任何成效，他也没了办法。最后只好让谢庚坐最后面一排位置。毕竟班里不是他一个同学，李林峰要以全班同学的学习为重。想到这里李林峰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名单给放在了办公桌上。“我好几次都在想，要是他和你一样就好了，这样还好管些。”“虽然你高一高二那段时间做事也荒唐，气的我肝脏都疼。可是你好歹吃软不吃硬，还听得进几句话。他倒好，软硬都不吃。”“我是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沉鹿瞧着李林峰头疼地揉着太阳穴的样子。“李老师，我只是觉得这样安排位置最好，能够在三校联考时候尽可能的提升班里的平均分。”“不过我也没把握谢庚能够听我的，也不能确保他能够改过自新好好学习。”男人其实也没多大指望，他只是不想要放弃班上任何一个学生而已。如果这一次沉鹿都带不动他，那才是真的没办法了。“没事，你尽力就好，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说到这里李林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从自己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本子。“这个是班上同学的家庭住址和联系方式，你现在正好手上有笔，你先把谢庚的信息给抄一下。”“他隔三差五的不来学校，到时候你要找他就直接去他家找去。”谢俞一周五天，有三四天都不在学校。之前都是李林峰去他家里逮的，生生把他拽到学校来上课的。但是也不是百发百中，有时候他去谢庚家里找了，却不见人影。“可能不是每一次你去找他他都在家里，不过只要他一天没搬家玩得再晚晚上都得回来。”“所以知道他家地址了准没错。”李林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沉鹿的肩膀。“沉鹿啊，我也是看在是你才敢让你和谢庚坐同桌。要是换做其他同学肯定会被影响学习的，我对你学习什么都不担心，就是有一点我得提前给你说一下。”沉鹿拿着刚抄完的单子，看着对方一脸严肃的样子一顿。“李老师你说。”“那小子再混再不听话你也别动手，语气也别太重了。”“不然只会适得其反。”沉鹿并没有打算以武力解决，她想着只是把谢庚给拽到学校来上课而已。她要是不动手，人都到不了教室那谈什么学习。其实在抛去其他因素来看，第一版拟定名单的时候安排坐在谢俞旁边的不是沉鹿。而是三班的班长。班长是个很乖巧文静的女孩子，平日温温柔柔的。当时瞧见了拟定的名单后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沉鹿只是根据成绩排了位置，在听到了班长颤颤巍巍的哭诉后。要不是班长给她说，依照谢庚平日里坐后排三天两头不来学校这点儿微弱存在感，她都要忘了这号人了。于是安抚了班长几句，沉鹿将她的名字和班长的调换了。小姑娘这才破涕为笑，彻底放下心来。李林峰这番话让沉鹿彻底陷入了沉默，半晌，她这才微皱着眉开口。“李老师，你说让我不动手这件事我可以理解，毕竟我也没打算对他做什么。”“只是这重话也不能说，会不会也太娇气了点儿……”“哎，这也是谢庚为什么这么难管的原因。”李林峰想要给沉鹿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大约是顾及着这是学生的隐私，他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你也不要想太多，在不影响你学习生活的前提下尽量督促下他学习就好 。其他的你不需要管，也不该你管。”李林峰看了下课程表，然后又看了下时间。“这个名单我看着暂时都没什么问题，到时候你和班长在组织同学在大课间时候就把位置给换了吧。”尽管沉鹿心里满是疑惑，但是见李林峰并没有要告诉她的打算。她拿着单子，微微颔首便离开回了教室。旁边坐着的于洁一直在低着头批改着作业没有说话，在余光瞥到沉鹿离开了之后，她这才抬眸看了过去。“李老师，我明白你有些事情不好给学生说。但是我觉得你同意沉鹿和谢庚坐一起还是有点儿欠妥当。”于洁不是三班的老师，可都是一个办公室里的同事。不仅是以前沉鹿家里的事情，谢庚的一些事情她也大致上知道。“你放心，沉鹿已经不是以前的沉鹿了，不会随便动手的。”“不是呀李老师，我们知道沉鹿变好了但是谢庚不知道呀。”于洁发现对方根本没抓住自己话里的意思，连忙解释道。“你想想，谢庚自开学以来上过几天学？来了学校也就趴桌子睡大觉，他哪知道沉鹿变没变好？”“……可是我看着谢庚也不怕沉鹿啊。之前在后面接水的时候别人都下意识让沉鹿，就他梗在那里接了水才走。”李林峰嘴上这么说着，心里还是因为于洁的话而有点儿不安。“先让沉鹿督促他学习几天看看，实在不成就算了。主要是这都高三了，再不抓紧一点儿就真的没法子了。”“他是我的学生，不到最后一刻我一个都不想放弃。”于洁见他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哎我就是容易多想，并不是说让你放弃谢庚的意思，李老师你别往心里去。”“今天谢庚不是来学校了吗？一会儿大课间换位置的时候你最好去班上看看，要是谢庚反应太激烈实在不愿意和沉鹿坐一起的话那就不坐一起。”“一对一辅导很难执行，那就搞个小组学习，应该也成。”要不是于洁这么提醒了一句，李林峰可能还没想到这里去。一般班上换座位他都不会怎么管。因为每一次班上同学的位置都有变动，但是谢俞一直坐角落。所以从来不会出什么岔子。这一次不一样，谢庚的位置也会有变动。经过于洁这番提醒，在上午第二节 下课大课间的时候，李林峰立刻往教室那边去了。“你们不用管我，听学习委员和班长的，该怎么换座位怎么换座位。”班上的同学正在搬桌椅，看到李林峰风风火火地小跑着进来下意识都看了过去。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摆了摆手这么说道。“听沉鹿的，她念到谁的名字谁就起身。”男人急匆匆跑过来有点儿热，一边说着一边用书扇着风。沉鹿看了一眼李林峰，李林峰示意她继续后她这才继续念着手中的名单。“王瑶，白雪。”“你们坐靠门中间第三排那个位置。”王瑶听到自己没有和沉鹿坐一起有点儿失落，不过抬眸看到白雪笑着和她招手的样子失落的情绪立刻一扫而光。少女不算班上顶漂亮的，可笑起来特别可爱，还两个小梨涡。长得乖，性格也好。想到这里王瑶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在众男生羡慕的眼神下喜滋滋地搬着桌子过去了。“周末，梁良。”“许昌，李子文。”“……”班上一共五十多个学生，再加上班上同学的动作利落，很快就换好了座位。坐在后排角落的谢庚虽然趴在桌子上，可周围这么吵他并没有真的睡着。他皱着眉很是不耐烦地捂着自己的耳朵。等到沉鹿念完了最后一组的同学，大家都换好位置后教室这才勉强安静下来。王瑶正在和新同桌聊着天，毕竟换了个新环境还有着新鲜感，她还是挺兴奋的。在叽叽哇哇说了一大堆后，余光留意到了沉鹿将名单收到递给了站在讲台处的李林峰。少女喝了一口水，有点儿疑惑地掏了掏耳朵。“白雪，我刚才是和你说话所以听漏了吗？我怎么没听到沉鹿和谁一组。”白雪一愣，仔细思考了下皱着秀气的眉毛摇了摇头。“我也没有耶，好像沉鹿没有念自己的名字。”她这么说着又扫视了下四周，大家的位置都经过了一定的调整。只有两个地方没有动。一个是靠窗后排的位置，另一个是角落靠垃圾桶的地方。前者坐的是沉鹿，后者坐的是谢庚。李林峰接过沉鹿的名单，视线落在上面沉鹿和谢庚的名字上。他抬起手将手握成拳抵在嘴边咳嗽了两声。“咳咳，好像就剩下你和谢庚没换位置了。”“这样吧，沉鹿你就坐他旁边吧。”他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后排趴桌上睡觉的少年的反应。谢庚在听到这话后长长的睫毛下意识颤了下，而后冷哼了一声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对沉鹿和他坐一起的事情不热忱也不排斥，准确来说是毫不在意。没什么反应。“李老师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试探。”沉鹿掀了下眼皮，视线极淡地往谢俞身上落。“他并不排斥有人坐他旁边。”之前她下课去后面接水的时候瞧见有好几个人在排队，她也没多想就往一个空位上坐下了。好巧不巧，就在谢庚旁边。少年当时也趴桌子上睡觉，听到动静只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过头背着她继续睡。沉鹿和李林峰说话的时候声音放得低，其他人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他不讨厌班上的同学，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学校无聊而已。”“懂了，就和你之前一样。”这么说李林峰心里燃起了希望，他眼睛一亮看向沉鹿。“那这个你有经验呀沉鹿，你可以把你是怎么喜欢上学习的方法教给他呀。”“……恕我直言李老师，没有学生是真的喜欢学习的。”沉鹿沉默了一瞬，这么语重心长地说道。“不是呀，你就很爱学习啊。无论有什么奥数比赛，各种竞赛什么你都很踊跃参加啊……”“那是因为我缺钱。”“我想要奖金。”“……”沉鹿和谢庚成为同桌的第一堂课上的是英语。讲台上老师像是把他无视了一样，任凭少年怎么趴桌子上睡觉她都没有理会。这已经是常态了，没有人觉得奇怪。少女就坐在谢庚旁边，离得很近，她能够觉察到对方并没有睡着。“你既然睡不着就起来听听课吧。”沉鹿语气平和的这么低声对旁边的少年这么说道。“你成绩并不差，多听点儿课会有更大的提升的。”谢庚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差生，相反的他成绩还算不错。除了数学和英语差一点儿之外，但凡他得空来参加考试了，拿到的分数都能够到中游水平。这还是在他半睡半醒的情况下答的。这也是为什么李林峰不愿意放弃他的重要原因。和其他成绩倒数的相比，谢庚是能够起来的，而且起来了还会是一个很漂亮的位次。然而身旁的少年并不搭理她，反而将耳朵不耐烦地捂住了。沉鹿忍住了伸手把他给桌子上提溜起来的欲望，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劝你还是起来。”看出了对方铁了心不打算理会自己，她莫名觉得从中瞧出了沉呦呦和自己赌气时候的样子。沉鹿给气笑了，伸手将他手边的英语书拿起来翻了下。“挺干净啊，光洁如新，连个名字班级都没写。”谢庚不明白对方要干什么，他眯了眯眼睛，回头冷着脸看着她。她垂眸看了过去。这还是想沉鹿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清楚谢庚的模样。他的头发乱蓬蓬的，发梢睡得翘起来。五官清俊，薄唇不耐烦地往下抿着。只是少年的眉眼被额前的发还有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给挡住了些许，看不真切。“我这人不喜欢一个问题重复说几遍。我最后问你一遍，你起不起来听课？”谢庚直勾勾盯着沉鹿看了一会儿，而后扯了扯嘴角，冷哼了一声。在他准备扭头留给沉鹿一个后脑勺的时候，少女先一步拽住了他的衣领子。“你，你要干什么？”和刚才冷傲不屑的样子不一样，沉鹿刚伸手这么拽了下他的衣领他就被吓到了。惊弓之鸟一样，慌得不行。沉鹿一顿，下意识想起了之前在办公室时候李林峰嘱咐自己的话。她指尖微动，垂眸看了下自己的手。而后视线又往谢俞的脸上落。他身子特别僵硬，连个大气都不敢出。镜片下面长长的睫毛颤得厉害，视线也躲闪着不敢和沉鹿对上。“你怕我？”“我，我没……”谢庚抿着薄唇，尽量让自己说话硬气点儿。可自己一开口不仅结巴，声音也颤。少女听了自然不大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