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卡西迪奥看了一眼他,神色带着担忧,“……但是我觉得你现在很危险。”
天使就像人类传说中的神明,而神明是不可以有私心的,否则就像人类了。
如果他们产生了人类的感情,对尘世恋恋不舍的话,就会产生堕天的可能,再也无法拥有永恒的生命,并且将会失去他们的荣光,变成一个完完全全的人类。
“小心人类,天使们都很想你。”天使劝诫道,“反正他们的寿命就和蚂蚁一样短暂,要是因为他们而放弃已有的一切的话,简直太可惜了。”
他的神情有些冷淡,但是并不代表卡西迪奥看不起人类,相反,天使的职责就是守护人类。
可是,正因为看的太多,所以他愈加不在意,不把一切放在心上了。
“别管,完成任务就回来吧。”卡西迪奥抚摸他的脸颊,撤回了手,“人类没有那么好,而我们只是天父的战士。”
下一刻,在阿塔尔来不及追问的时候,卡西迪奥就凭空消失在了原地,好像之前的登场是错觉,把烂摊子都留给了他们这群人……
当然,主要是他。
最关键的是,阿塔尔又发现了一个漏洞。
那就是,既然那位要来找他的外神对这具身体钥匙的身份非常感兴趣,那么……无论是雷肖·奥古,还是他本人,对那位外神来说,都是多余的意识。
所以无论是塔利亚妄图引诱外神出现,还是克苏鲁邪教徒的召唤仪式,他都必须解决,否则他会失败的。
随着凭空出现的非人类的离开,原本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时间重新归位,拉撒路泉水从半空退回了原位置,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山姆依旧晕倒在地,显然路西法占据他的身体的降临消耗过多了他的精力。
迪恩顿了顿:“……卡西迪奥刚才来了吗?”
他是那个被天使卡西迪奥眷顾的人类,他隐约之间对他的存在痕迹也有感应。
而阿塔尔还站在原地,没有立刻回答他,还在努力消化他获得的讯息,那些关于天使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盘旋。
雷肖的目光拧了过来,露出和路西法一样惊异的情绪:“你什么时候……”
就在他的话音刚落下的时候,康斯坦丁手腕上的手表闪过了一道奇怪的光,随后,一道屏幕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露出一个熟悉的人的焦急的神色。
——是提姆的脸。
他在几秒钟黑掉了康斯坦丁身上的监视器,强行联系到了阿塔尔。
“阿塔尔,你在吗?六点钟方向……”提姆提高声音说,他看清了阿塔尔站在的位置,知道雷肖和塔利亚可能在看这一边,但是他已经算得上走投无路了,“杰森……”
阿塔尔的余光看到雕塑在散发着幽红色的光芒,这是即将发生什么的预兆。
就连雷肖也通过他的视线注意到了仪式中的插曲。
就在他正打算走向发光的雕塑的时候,塔利亚“刷”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朝着她的父亲挑眉。
“……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雷肖皱起了眉,原本走向雕塑的动作一顿,他已经觉得不妥了。
“你在干什么,塔利亚?”他警告地问道。
塔利亚只是把剑抬高了,无声地做出了回答。
——阿塔尔能够看出,这两人明显在闹翻的边缘了,下一刻就可能大打出手。
他们在原地僵持住,警惕地对峙着,仿佛已经完全遗忘了阿塔尔等人的存在。
无论塔利亚到底准备怎么做,阿塔尔最好能够来到雕塑旁……这是他的直觉。
可是提姆刚才说……
“他会死的,你是最可能帮到他的人。”提姆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耳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我甚至不知道他这个时候还活着吗。”
是拿到雕塑,还是立刻赶往杰森的位置。
阿塔尔顿在原地——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灌进他脑海中的天使的指令和杰森的面孔交替浮现着。
……你现在很危险。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卡西迪奥那句他当时还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现在它在他的耳边再次回放了一遍,像是一个标红的警告,提醒着他注意什么更加重要。
对天使来说,杰森是个过于普通的青年,在漫长的生命中,他一定观察过无数个和他一样的人,杰森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值得吗?他问自己。
阿塔尔苦笑地想:虽然道理他很清楚,但果然……还是……
……
还是杰森比较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表示看spn的时候看到卡西迪奥为迪恩失去了荣光那里,嗯……
莫名激动.jpg
今天返校更新的比较晚,抱歉抱歉. .. ,,
过去
阿塔尔能够感觉到身体被一阵温暖的光芒覆盖……系统, 不, 现在已经可以称作荣光了, 它笼罩了他的身体, 为他带来了陌生的力量。
和天使身份的认同感一起席卷而来的是,关于过去的记忆。
恰逢这时,仓库的头顶传来了什么断裂的声音, 一条长长的口子打开了, 瞬间涌进了无数的冰冷水流。
它们从天而降,发出暴雨雷电般哗泼的巨响, 砸进了仓库中,冲进了拉撒路池水里,掩盖住了之前血液流过的痕迹,瞬间将仓库的水位灌到了膝盖位置。
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上升。
阿塔尔听到雷肖的声音发出咆哮, 他穿着长袍的身影在自然的力量下显得如此渺小, 只能狂怒着涉水,俯身拿手试图拢住拉撒路泉水。
但一秒不到就瞬间被水流冲散,整座祭坛完全毁于一旦,他无力回天,握紧了拳头砸向水流, 溅起湿透全身的水花。
他完全没想过仪式居然会被这么打断。
塔利亚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水流中,但阿塔尔已经无暇顾及了,这场仪式已经被破坏,而他没时间去追回那座雕塑。
“迪恩,你叫这个是吧?带好你的弟弟。”
迪恩点了点头, 他抱起了沉睡的山姆,往上层游去。康斯坦丁已经醒过来,他看了阿塔尔一眼,神情复杂的离开了。
而阿塔尔则在匆匆丢下这句话之后,果断朝着提姆之前说的位置迅速前进。
关于杰森和他的相遇,他似乎能够做出一些解释了。
因为在这之前,和卡西迪奥与迪恩的关系一样,阿塔尔曾经是杰森的监视者,在天上打量这个人类。
从这个男孩打破现实既定的死亡,从坟墓中爬出来开始,他就一直注视着他了。
那个时候,杰森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只是麻木的在街上游荡,而阿塔尔则好奇的像观察着小蚂蚁一样,对杰森这个人进行一些用眼睛能够得到的了解。
他看着他在小巷深处翻找废弃的衣物,和混混打架,蜷缩在寒冷的屋檐下睡觉,直到被刺客联盟带走。
正如卡西迪奥得到照看迪恩的指令一样,虽然他对杰森在未来能够造成影响而一无所知,但还是尽职尽责地窥视着这个死而复生的男孩的成长。
杰森被拉撒路泉水修复,然后前往了世界各地从罪犯的手中学习技巧,不断完善自己的能力……这是一个在不断强迫自己成长的男孩。
直到他最后一次回到刺客联盟,并且告知了塔利亚他要返回哥谭之前,阿塔尔都没有和这位被监管者见过面。
或许是因为杰森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他周游世界学到的能力,他在刺客联盟又待了一个夏日。
而就是这个夏天发生的事情改变了他们之间绝不会见面的关系。
——杰森会死的。
由于发狠的反击,才能解决那个棘手的敌人,杰森带着浴血而破烂的伤口跌跌撞撞地倒在了房间的床上。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处理有毒的部分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发出猫打呼噜的轻微响动。
如果阿塔尔够消极怠工的话,他会不动声色地继续看下去,等待着杰森第二次死亡,这样他的任务也完成了。
反正只是观察,又没让阿塔尔照顾他活下去,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给自己找麻烦?
但阿塔尔第一次借用了一个人类的身份降临在了他的面前。
哪怕是在记忆中,阿塔尔都要为那个不过十八岁的杰森醒来之后瞪圆了眼睛的犯傻样子笑出声来,因为他借用了达米安的身体,而对方那时候身为刺客联盟的少主,显然和杰森的关系不怎么样。
他用这具小小的男孩的身体从房间中找到了解药,为杰森处理了伤口,然后再佯装对方的性格,把这说成是一场“施舍”,力图打消杰森的疑惑,而对方好像就这么信了。
有了第一次之后,就会有第二次。
阿塔尔也不怎么挑身体,抱着“如果医药手段做不到的话,我动用一点天使之力也没关系”的想法,他到后来都不用人形了。
有时候把自己塞进一只猫的身躯,趁着杰森不在的时候从门钻进来叼来药片,扔在显眼的位置。
又或者占据一只鸟的位置,从没有关牢的窗口飞到熟睡的杰森的床前,用羽毛抚摸他的伤口,动用魔法让它痊愈的更加快一些。
再或者,在杰森经历一场残酷的战斗之后,让他家那盆明显不是花期的盆栽开出花来,遮蔽住对方被血色填充的双眸。
这些对阿塔尔来说,不过都是一些举手之劳的事。
而他居然也无聊地把这些举动持续了一整个夏天,当一个在暗处帮助杰森的神秘人。
直到某一次他又成为一只鸟儿来到床边。
而本该保持着沉睡状态的杰森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朝他占据身体的鸟儿露出一个笑容,随后翻身利落地关上了窗户,挡住了他可能逃脱的位置。
然后,他坐直了身体,朝他挑眉说道:“……解释一下,你是谁吧?”
阿塔尔这才发现自己的那些照拂的举动居然都被这个区区人类注意到了。
“魔法?刺客联盟那边的人?还是说……”杰森托着自己的下巴,像个小男孩一样兴奋地猜着,“……该不会是天使吧?”
他自己说完这个词语,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这真是一个荒谬的词语,因为杰森已经见证过了无数次黑暗的入侵,但从未见过有天使出现过。
他坚信这样的种族不过是人类在面对黑暗的挤压下,对自己的存在空间进行一些渴求的滑稽幻想而已。
但杰森还能说出这样轻松的玩笑的原因是……
他感受到了对方对他那种毫不在意的态度。
对,是毫不在意,尽管和他做出的那些照顾杰森的举动彼此矛盾,但杰森真的有这种感觉,这是一个接近于施舍的举动,但是却给人完全不同的含义的人。
他这样的善意是不求回报,甚至是从未想过索取的,好像杰森就是杰森,他根本不想从他这里拿到什么。
感激的情绪也好,被人在意的复杂感触也罢,对方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杰森会做出什么反应。
不得不说,这种态度的确让杰森松了口气。
他虽然佯装表面坚强,而暗地里却是个十足的胆小鬼,但这样的他却偏偏对人类的感情分外敏感,在意别人的评价和目光,不得不说是一种可悲到极点的人格。
一旦别人给了他什么,他就能够轻易地从对方的表现中看出,他们想要从杰森这里得到什么。
有时是信任,有时是爱意,或者别的情绪,这让他感觉既烦闷又厌倦。
金钱或者权利都好,但他们却偏偏前赴后继,想从杰森这里得到最无法付出的东西,那就是感情。
所以他对此非常抗拒,怎么也不想让人靠近。
只有这个陌生人……
这是杰森第一次产生了想要问出“你到底是谁”这样问题的人。
为此,他可以越过自己设下的壁,问出这个问题。
但是……但是杰森没有想过,这只鸟凭空消失在了原地,然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好像杰森问出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一种解除的魔咒。
有时候,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可悲到这种地步,为自己臆想出来一个被照拂的形象。
这几年,杰森有专门留意过身边的人,甚至是一只鸟,一束花,但是再也没有人给过他之前的感觉。
……所以,都是他的错,他不该点破的。
杰森都要放弃关于那些几乎称得上是可怜的想法了,他居然在等待一个人重新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实在是太可悲了。
但就好像一旦运气转到最糟糕的时候,反而会好运那么一次,命运就像一场心理博弈。
他在第三个夏日的时候,接到了来自陌生号码的一通电话,遇到了一个叫做阿塔尔的人。和之前的达米安,黑猫,鸟儿……
不一样,这是一个真真切切存在的青少年,他站在杰森身边的时候,会有一种温暖的力量。
杰森昏昏沉沉地想,那个夏日他可以毫无防备的在受伤后睡过去,可能就是知道有那么一个人会出现,然后治愈他吧。
在纯蓝到接近黑色的水中,他的身躯缓慢地下沉,感觉意识逐渐脱离他的身体,往更加寂静,更加遥远的地方离去。
杰森甚至能够闻到空气中的花香,还有雪花融化在鼻尖上才能闻到的冰冷的带着清隽的气息,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他正在往深水处沉下,水压急迫地覆盖上他的身体,掩住他的呼吸,试图带他去一个永远安静的地方。
……
下一刻,一个人拉住了他的衣领,把他使劲地拽了起来,杰森似乎听到对方说了句什么小声嘀咕的话。
“……真是傻的可以,混蛋。”
但他根本没有力气反驳了,对方扯着他,只不过一秒钟就将他丢在了岸上。
杰森的肺中突然充斥了氧气,他痛苦的蜷起了身体,呛出吞下去的那些咸水,不住的干呕着,湿透了的衣服紧贴在身躯上,显得格外难受。
而阿塔尔却抱着手臂站在他面前,没有任何上手去帮忙的意思,就这么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杰森。
杰森重新躺了回去,瘫倒在地上,黑发粘腻在脸颊两侧,显得他的面孔稚嫩了好几分,透露出几分人类的脆弱。
他望着黑压压的天空,嘀咕道:“啊……我还活着啊……”
阿塔尔踢了一下他的手臂,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杰森这才注意到阿塔尔的存在,当他看清阿塔尔的表情之后,他打了个和寒冷毫无关系的颤。
“说吧,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阿塔尔眯起眼睛问。
之前他就感觉杰森态度转变的有些不同寻常,可是却始终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但如果是因为对方意识到他的身份的话,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最可恶的是,杰森居然瞒着他。
一向喜欢说些嘲讽话的杰森却反常的沉默寡言了。
“说啊。”阿塔尔说。
杰森张了张嘴,小声含糊不清地快速说了一句话。阿塔尔失去耐心,他半蹲下来,看着杰森的脸,威胁地捏了一把。
“再说一遍。”他用上了哄骗的语气。
难以置信地是,杰森居然吃了这一套,他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妥协了。
他顿了顿,再次低声说道:“……我说出你的身份之后,你会再消失吗?”
阿塔尔一愣。
这真的是杰森的顾虑……
他实在不想再重复一遍上次的经历了。
然而,听到他解剖内心之后,对方却肩膀一抖,在他身边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在瞎想什么啊,那次是我太尴尬了才离开的。而且这之后我就成了阿塔尔了啊,又不是你的错。”
杰森撇嘴:“……”
果然,说出来了之后会觉得非常难堪,显得他格外敏感像个小女生。
可是他确确实实有这样责怪自己的想法。
“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阿塔尔收回了揪住杰森脸颊的手,陷入了思考,“我想想……该不会是在哥谭的时候,我拉你去星城说请你吃糖果冰淇淋的那一次吧?”
杰森沉默别过脸。
他说的没错,只有阿塔尔才会做出这样不要求回报的举动,所以就算换了一具驱壳,杰森也凭此迅速认出了他。
“哦……我猜对了。”看着对方的反应,阿塔尔知道自己做出了正确判断,于是坏心眼道,“所以你才会突然在桥上,然后对我……”
杰森猛地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巴,神情带着警告。
“——闭嘴,不要再提了,马上忘掉这个。都听我的,不管你怎么想,都听我的。”
“我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
突然,阿塔尔摆脱杰森的手站了起来,正视着前方。
在那里,一个凭空出现的面容艳丽的女人将自己的面孔掩藏在一把羽扇之后,朝他调笑地眨了眨眼,垂在身侧的手上正拿着那座他之前想要夺到手的雕塑。
“终于见到你了。”她说,“我没有来迟吧?”. .. ,,
夏日结束
“人类让人难以理解, 对吧?”这个女人对他说道, 漫不经心地抛着手里的雕塑, “而你, 并不属于这个范畴。”
阿塔尔警惕地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一个身影也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那是雷肖·奥古, 他从水流中逃脱出来, 站在了他们之间。
雷肖显然比阿塔尔知道的多,他迟疑了一下, 瞬间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肿胀之女,奈亚拉托提普。
这是一个古老的外神。
但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雷肖张了张嘴,但他还没说出更多疑惑的时候,她已经瞬移在了他的身边。
——“咔嚓”。
没有比这更加轻易的事情, 阿塔尔看到雷肖维持着震惊的表情, 仰面倒了下去。
可能,他自己都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这个已经活了上千年的,以“恶魔之首”命名的男人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是这样一个被别人随手造就的结局,和他眼中那些所谓的蝼蚁没有什么区别, 他就这样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迎来了迟来已久的死亡,就连其他人都被这变故惊呆了。
阿塔尔:“……”
就连他也没有想到对方是如此的喜怒无常,全凭心情行事。
这位拥有女性外貌的非人类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自己的手指:“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注意到你的吗?”
“……”
“康纳·霍克,一个来到中国并且成功屠龙的年轻人类, 他的身上带着那样显眼的气息,让我想不注意都难。”她说,用扇子遮住下半张脸,“他在你的周围待过不止一段时间吧?是在意的人吗?所以我很容易就找来了这里呢。”
她的这个化身只在中国范围活动,但康纳出现的时机如此巧合,简直像个诱饵,将她引来了美国。
“康纳……”阿塔尔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他感到一阵恍惚,虽然只是短暂的没有见过他了,但是却依旧感到格外的想念。
——说真的,阿塔尔想要回星城了。
从目前她做出的举动来看,比起阴谋诡计,显然,这位非人类更想要知道的是,是谁在试图挑战她的权威。
然而来到之后,肿胀之女感到大失所望,这些人类的手段在热衷于欺骗、玩弄人类的她看来,简直是小儿科,像拿着树枝的小孩当刀剑比划。
“……不过,你很有意思,”女性化身又说着模棱两可的话,“我暂且对人类灭亡没什么兴趣,因为我的乐趣还没有实施完毕,所以你可以认为我会帮助你。”
虽然人类对于牠们这样的生物来说,简直渺小的不值得一提,就像你在路边看到一堆忙忙碌碌的小蚂蚁一样,就算是踩一脚或者是好奇的旁观,只是一种闲暇时刻的娱乐手段而已。但她却从致使人类疯狂中得到了一丝难得的乐趣,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希望这样的欢愉戛然而止。
还是为了……那样的旧日支配者。
阿塔尔警惕地拒绝:“不了……我想……”
和这样的非人类合作显然是最不靠谱的行为,光是从她的只言片语中透露出的疯狂,就足以让阿塔尔拒绝考虑和她共事。
你根本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就算是试图揣测对方的思维,也会被带进无法理解的深渊中,所以他并不愿意冒险行事。
“……我知道阻止仪式的办法。”她说,抬起头,目光抛向了阿塔尔,后者有种隐约的感觉对方在朝他微笑,带着引诱般的饶有兴趣,“既然你是所谓的‘钥匙’,那么在仪式上,选择带来黄衣之王,不就可以了吗?”
由于觉醒了天使的记忆,所以阿塔尔立刻就反应过来她这样含糊的话到底指代了谁……
黄衣之王,哈斯塔。
对方和旧日支配者克苏鲁是半生兄弟,但由于各种原因,彼此成为了死敌关系。
如果在克苏鲁的封印解除仪式上动用哈斯塔的仪式……虽然他从来没有考虑过整件事,这样贸然行事可能会致使更加可怕的结局,但是也没有比现在的情况更加糟糕的了。
女性化身摇了摇扇子,凭空消失在了两人面前。
她无疑是一个喜欢挑动事端的奇异人物,但是阿塔尔却隐约感觉到,这次她没有说谎的必要。
杰森顿了顿,他从地面上站了起来,目光紧紧地锁定着阿塔尔:“……你打算?”
冒险吗?还是说……
阿塔尔盯着他,杰森在他的注视下突然显得有些紧张,他把头发别在耳后,露出干净的侧脸,用这样的动作来掩盖自己突然加速跳动的内心。
……快点别看我了,杰森想,我们在忙正事啊……
他被对方专注的眼神看得脸颊烧了起来,难堪和窘迫同时涌上了他的心,但杰森强忍住逃避的**,直视着阿塔尔具有侵略性的眼神。
绝不露怯,这是他的信条。
然而,阿塔尔安静了一瞬,突然靠近他,亲了一下他把头发别在耳边露出的侧脸。
杰森吓了一大跳,他猛地后退一步,看着还保持着倾身动作的阿塔尔,慌乱出声:“你在搞什么——”
阿塔尔疑惑:“你难道想要的不是这个吗?”
他的眼神就像在对杰森说:真难搞啊,你刚才盯着我就不是等着这个吗?
杰森深吸了一口气:“我……”
“那到底是什么。”阿塔尔耐心地问道。
杰森卡住了,他呆在原地,几秒后才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也没什么……”
没什么,嗯,他可能知道某个问题的答案了。
杰森在心底笑了起来。
“哦,那么我们之后再说这个。”对方说道,“我先去忙了,等下见。”
在杰森来得及阻止之前,阿塔尔的身影就像刚才那位女性化身一样凭空消失在原地,将杰森和雷肖的尸体留在了吹着咸湿的风的港口边。
杰森一边拧着衣服的水,一边低声说道:“真是欠你的啊。”
“总之,活着回来吧。”他又说。
杰森叹了口气,他走向雷肖的尸体,注视了一会儿,像是在感叹着什么。
但是,下一刻,他不带感情的移开了视线,认命地捣鼓着自己的通讯仪,直到它恢复正常,对着对面不耐烦道:“迪基鸟,带着你的小小鸟过来,雷肖在这里。”
“……我?我要去星城。”
……
另一边,阿塔尔的手机才开机,就发现多了一通未接来电。
意料之中。
当时在大都会克里斯的高中的时候,他被一个可爱的女孩要了手机号码。按道理来说,阿塔尔不是那种随便给人号码的人。
虽然他看起来很好说话,但其实对周围的人内心都有一种隐约的疏离感,像这种搭讪的行为,他是根本不可能理睬的,也做不出把号码随便给人的行为。
只是,他当时在看到对方的时候,突然有个念头告诉他:这个女孩很重要。
果然,现在这通未知号码的电话就说明了当时他的直觉根本没有出错。
阿塔尔镇定自若地拨回了这个号码,等待着对方接通。
不过几秒钟,在响铃之后,对面就接通了,阿塔尔能够听到对面安静的呼吸声,他并不急着先说话,而是等待着对方做出反应。
“……阿塔尔,”那头笑着说,“我是《黄衣之王》的守秘者。”
猜到了,阿塔尔在心底说,毕竟他当时去听的可是卡特那样级别的调查员的演讲,而卡特却突然在讲述结束之后,选择了去进行另外一项危险的事情,只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在会场中,他看到了一个改变他想法的存在。
而出现在那里的要么是类似于彼得那样无知的人,要么就是过于了解真相的另一种家伙。
基于卡特的行为,第二种猜测就能轻易判断出了。
更别提,对方当时隐晦地用“幻梦境”来提醒阿塔尔注意周围。
《黄衣之王》这则出名的剧本中记载着一出出模糊不清、如梦如幻的剧目,无论是任何人都会逐渐地被黄衣之王哈斯塔送来的混沌梦境所支配,想必,卡特在那个时候就注意到了守秘者在隐晦的观察他吧。
只能说,卡特不愧是公认的最强调查员。
而那个时候,阿塔尔还傻乎乎的什么都没有注意到,还以为对方让他前往幻梦境。
“你通过我的认可了,哈斯塔大人会注意到你的,”电话那头再次笑起来,带着毫不遮掩的恶意,“期待吧,你的下场会分外悲惨的。”
“谢谢。”阿塔尔挂断了电话。
他看向自己的手背上,那里已经凭空多出了一道人类无法理解的痕迹。
得到变相的保证了之后,阿塔尔这才有空看向身下,他回到了这里,正站在奎恩企业的大厦楼顶。
和哥谭不一样的风吹起了他的外套,带来丝丝寒意,但却给阿塔尔一种怀念熟悉的感觉。
果然,无论其他城市怎么样,最后还是只有星城能够带给他这种别样的感触,这就是被称之为“家”的存在。
虽然只是离开了这里几天,但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熟悉的景物变得扭曲起来,带着被改变的陌生感。
但阿塔尔却找到了归属感。
星城的车流就像堵塞的血管,在道路上七零八落地摆放着,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所有灯光都熄灭了,这是一座深陷黑暗的城市,雷肖的人手斩断了全城的电流,恶意像不能遏制的杂草一般疯狂地生长着。
阿塔尔站在栏杆边,翻了上去,俯视着整座城市。
和之前被塔利亚逼着坠楼不一样,这一次,他不会求助于任何人,也不会再陷入任何被动的局面。
——更不会再让人为他担心。
他转身倒了下去。
在半空中,他伸出手指画了一个烂熟于心的符号,它们在成形后,仿佛于凛冽的风声中颤抖着旋转,在最后的波动后,定格于空中。
阿塔尔用食指碰了一下阵法中心。
它碎裂开了,白光瞬间将他看上去渺小的身躯笼罩,将他包裹吞噬,这具人类少年的身体凭空消失在了半空。
几乎是立刻,他来到了黑暗的地底,由于这具身体自带的对黑暗属性的亲近感,他用这个阵法落在了他最该出现的位置——
阿塔尔站了起来,他看到一扇门,就在他的身前。
或许推开它之后,他就能到达异教徒举行的仪式现场。
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叫喊:“阿塔尔!”
他立刻看向声源,康纳的脸颊上带着血迹,手里握着弓箭,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凭空出现的身影,用手抹了一把脸颊,急忙地擦去了血液。
但很快,新的一串血珠再次出现了,重新流淌满了康纳的半张脸,他的伤口并没有愈合,被青年急躁的动作弄得发红。
“你怎么会出现在……”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身着黑袍的身影朝着他的后背扑了上来,康纳眼神透露出一股狠厉,他一掉转弓箭直接当做撬棍一抽,瞬间将对方打飞。
随后,康纳迅速抽出背后的箭矢直接对着对方的胸口补了一箭,将这个偷袭他的人钉在了地面上。
行云流水般完成了这一套动作之后,康纳才重新看向阿塔尔:“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他面无表情地追问,由于长时间的战斗而显得脸颊苍白,流露出疲惫感:“克里斯没有照顾好你吗?杰森他们呢?”
其他人都在地面上解决其他事情,而康纳是第一个发现仪式地址的人,但他尚未进入的时候,就在走廊上遇到了阿塔尔。
这让他感到既困惑又不安。
阿塔尔朝他摇了摇头,康纳的话停住了,他打量着阿塔尔,像是不解只是短暂的一段时间过去,而他的气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要去结束这一切吗?”他问道,从他的表情从看出了什么,迟疑道,“真的吗?”
阿塔尔没有任何隐瞒康纳的想法了,这是他见过的最适合用“亲人”这一词语来形容的人,而且在康纳面前,他就像被层层剥开的茧,可以肆意漏出柔软的内里。
他用眼神描绘康纳的五官,这是一个部分尚且稚嫩,却已经正在成为一个男人的青年。
“……那就去吧。”康纳说,“我想,这次你大概不会需要我了吧。”
康纳能够感受到阿塔尔的身上多了别的气息,这是他从那些超自然生物身上才能嗅到的,而在这样高纬度的战斗中,像绿箭们这样的普通人只能认输了,承认自己帮不到什么,唯一能力求做到的就是不拖后腿。
认输并不让人感觉难堪,真正让人感到心情复杂的其实是“不被需要了”本身。
他叹了声气,毫不迟疑地把自己身上的弓箭褪了下来,连着箭筒一起抛给了阿塔尔,朝他意外展露出一个十九岁尚且青涩才会露出的笑容。
阿塔尔抱住了他抛过来的弓箭和箭筒,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对上了康纳半张脸在血液下隐藏的笑脸。
“虽然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又能做到哪一步了,”康纳回答,他的食指和中指彼此摩挲了一下,他显得难为情,“但是弓箭是我们能够给你最好的武器了……抱歉,不能更多的帮助你。”
阿塔尔突然感觉心底有一阵复杂的情绪涌起翻滚着,几乎感觉到心脏都加速跳动了。
康纳说他改变了很多,但康纳本人又何尝不是。
虽然不知道什么改变了康纳的想法,但他这个时候还是立刻说了声谢谢,抱紧了怀中的弓箭。
康纳活动了一下手指,笑着说:“那我……就去我该去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