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尔且好自为之罢……”
历经岁月苍老的声音渐渐消去，任尚安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神色古井无波,倒是看不出他此时此刻是怎样的心情，更猜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在他不知不觉中，银白色瞳孔慢慢恢复成往日深幽的黑,不参一丝杂质。
“愿力塔是不是第二层开启了？”
清洌的声音回荡在塔内并无消极的感觉,任尚抬起头看向角落里,白玉阶梯的尽头淹没在第二层的地面，有丝丝银白色的光亮倾洒而出，照亮了那方阴暗。
在任尚不远处的地方,半空中一道白色雾霭状的身影飘荡着，如果他这会儿回身去看,会发现白雾里约莫有一张看不清轮廓的脸，若隐若现，却能看到那张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塔灵悬浮高处，俯瞰审视着没事儿人一样的任尚，“你……不怕？”
任尚来到阶梯前，视线顺着泛出玉光的石阶一直延伸，落在天花板上只容一人通过的开口处，听到身后传来轻得快要听不见的沙哑声音，他头也不回的踏上阶梯道：“我早就不知……怕是何物……”
然而等他踏上第二步阶梯，空气中突然出现一道无尽压力。
任尚腿弯一低，身形猛然一矮，在双膝重重跪到地上的时候堪堪稳住。
精神力瞬发释放而出，在周身竖起上千道防御，空气里连连发出微小的像是什么东西破碎的清脆声音，无尽压力顷刻间突破千道防来到跟前，他咬紧牙关，精神力倾巢而出，以每秒五千息频率加注在周身。
破碎的声音连成一片，任尚眼前一片犯晕。
到现在，他也走了才五步而已，越往上，越难。
塔灵安静呆在一边，目睹全部过程，包括一般人看不到的精神力防御层，他也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为一个还未彻底踏入修真门阀的普通人而惊叹，**凡胎，竟然能达到这般高的频率。
开启愿力塔，他有一点并未告诉任尚。
就算修炼了愿力，精神力大幅度提高，愿力塔第二层也开启，但若不能精妙控制精神力亲自登上，终究也不能愿力大乘，因为愿力塔的内部阶梯同样是淬炼你身体，精神力，包括灵魂心境，只有彻底通过，才能算是真正的进阶成功。
但是任尚突破太快，各方面还没有沉淀，面对愿力塔的威慑压力，仍然不堪一击。
塔灵无法让任尚登上第二层，但不妨碍他可以友情提示一番，他也不希望唯一看得顺眼的小家伙平白无故的失去进阶的资格。
此时，任尚已经来到中间。
他趴在石阶上，汗水早已打湿了全身，眼中的朦胧分不清是汗水还是不甘的泪水。
看了看还里他那么远的开口，他心下愤然再次往前攀爬了一分，无奈精神力早已亏空，他无法再抵挡住更多更强的禁锢重力。
身上各处都像是被重力机狠狠碾压过，似乎连骨头都碎了，动一根手指都是奢望。
要放弃么？
或是等到他实力够强的时候再来？
任尚犹豫不决，暮的听到塔灵在身后发出一声叹息。
“愿力……你还没有明白愿力的真正含义么……既是希望便能成真。”
眸子里一片苦涩火辣，任尚难受的闭上了眼，防止流进更多的汗水，“怎么可能……那种……奇怪的东西，如……人人许愿都能成真……呵……那还叫什么愿望？”
他心里很明白，虽说他修炼的是愿力，可是提高的明明是精神力，他一度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被骗了，包括他封印掉负面情绪这点也是靠的强大精神力禁锢，只是口头上说是希望埋葬当年不好的情绪罢了，真让他相信自己随便心里想想便能成真？他又不是神……不可能主宰世界的意志。
“你错了！愿力就是凌驾世界之上，分析世界的原理，然后进行打乱改变，精神力高的人也能看到事物的本质，但是他们只能对此找到薄弱点突破和攻击，愿力融入天地法则，愿力大乘者，世界意志也将沦为你的仆人……”
“好好感受下，你现在所释放的精神力与别人不一样，它承载了你的愿望，而且是能进行具象化实现的愿望，试想着去改变而不是防御，你会知道答案的。”
“修炼的方式明明是精神力调高的方法，和他人一般无二，何以见得是愿力！”任尚冷眼道。
“修真界有大能者列为神位，在他一方领域里，他便是主宰，因为他获悉了天地法则，将法则加以运用，你虽没有领悟，自身实力也不足以让法则臣服，可是你有愿力塔，当初那些蓝色光点融进你体内，已然将你与法则绑定在一起。”
“蓝色光点便是法则元素？”任尚问道：“愿力塔到底是什么！”
塔灵缓和的口气一顿，“这个问题不是你现在能知道的，而今，你该登上第二层，必须一次成功，愿力塔是不会让失败者进行第二次挑战的。”
“……”
任尚心里一突，塔灵关于愿力的讲解他或许还想不太明白，但是最后一句话却是实打实的。
愿力塔不给失败者第二次机会，说明他不可能等着壮大了实力再来。
去改变，不要一味的防御么？
他就试试吧。
脑袋里针扎一般的剧痛，任尚闷哼一声，瘫软在阶梯上，四肢更加无力。
无法再释放精神力了，谈何去改变
如果那些碎掉的精神力能恢复该多好……
就当这个念头刚起，空荡荡的玉石阶上冉冉升起了一两点光亮，然后越来越多，排成无数条线路的光带点出现在眼前，任尚眯了眯眼，心下一片翻腾。
一道道精神力凭空出现，与他的大脑建立了联系，意动之间，五千息精神力如潮水向压力的来源处扑去，同时尝试着将自身的频率调整到和压迫力一样，身上重力果然闪电般地减轻着。
塔灵并未离开，他看着任尚重新站起来，心里也是高兴，虽然对方并未按照他的想法，去改变压迫力的施压，反而将自己精神力频率调整到与压迫力一样，好在也顺利解决了当下危机。
只是这种办法不是随时都能用。
站直身体继续往上走，任尚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眸子里泛起一片银色，再次凝神往前方看去，他的精神力与压迫力两者相撞，如流水般相融。
他整个人仿佛置身在水里，空气里带着淡淡的凉意，散去他心头上的燥热，让他脑子迅速冷静下来，不为找到解决办法欣喜若狂，平静的对待，一步一步，都要走得踏实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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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愿力塔第二层。
与第一层不一样，第二层四周的墙壁镶嵌着诡谲的彩绘浮雕。天花板中繁复的线坑中，银白色粘稠液体缓慢流转，仿若岩浆，快要溢出滴落的错觉。
任尚收回目光，顺着墙一面面走过去，大概猜出来这些浮雕的大致内容，上面讲诉的是每一个年代纪发生的大事件。
从混沌，鸿蒙，洪荒，太古，远古，上古……
总共六面墙，记录了六件大事。
任尚站在最后一面墙上，目不转睛的瞪着上面一个男人，一袭宽大的金线图腾黑色长袍，一头无风自动的银灰色长发，一双至高无上俯瞰苍生的漠然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