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落着些朦朦的细雨,润湿了秋天这个季节的感伤,汽车站的站牌不大,是绿色的漆给漆上的,站牌下面挂着长长的毛/主/席语录,喧闹的人来人往的汽车站,飞驰出去的铁皮公交车带起一些尘土,偶尔能看到含着热泪的人拉长着身影在苦苦的追赶汽车留下的痕迹。
这里只是一个小乡镇,所以这里的候车厅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候车厅,它只是两根粗壮的柱子加上一块大的废塑料盖上给搭的。就在这简陋的‘候车厅’,人们依依惜别。
“二蛋,到了那里要记得给娘写信,我……”
“……”
“淑丽,你别哭,听爹说,你以后挣了钱,别光顾着往爹这边寄,爹还干得动啊,多的工分都能补贴家用,你也大了要先紧着自己,你们工人可是咱们国/家的支柱啊!“
“爹!——————”
向阳转头看旁边一对fù_nǚ 哭成了泪人,心里有些闷闷的。苏于芳拉过女儿的手放进了自己的手掌,朝她笑了笑。向阳抿抿嘴也露出个笑容。
“车票买来了!”向学工大声说着兜着雨珠冲进了狭窄的‘候车厅’。索性旁边被甩到雨珠的人都没多注意,自己关注自己的家人去了。
苏于芳教训着他的没注意,向阳朝他身后的细雨幕的望了望,没有见到他们,便问道:“爹,姥姥和向青不是跟你一起去的吗?怎么还没有回来。”
向学工摸摸脑袋,对着向阳娘俩说:“娘说她要走了,就去咱们镇里的供销社买点土特产带回家。”苏于芳‘哎呀’一声,撰起粉拳就开打,道:“我怎么这件事情都没有想齐呢,哎,你也是怎么没想着提醒我!”
向阳没好意思打断自己娘的埋怨,提醒他们家里就算要帮姥姥买特产也是买不起的。
向学工早已习惯媳妇这样了,受着粉拳,边嚷嚷道:“媳妇,就是我的错,我没想好,不关你的事儿。”
苏于芳打着打着就慢下来了,一边掉着眼泪一边道:“我真对不起娘,生我养我这么大,到头来中午吃饭还要她出毛票子和粮票。”,向阳见状立马上前扶住哭着往下瘫的她娘,在她耳边耳语道:“娘,你不是经常给我说,家里有什么事儿,不能随便往外说的吗,你看你这么大的动静儿,大家都在看着你了!”
苏于芳也是想着老娘一走就着急了,心里想着:莫说十天半个月见不到面,就是半年三年也难得能见上一次,加上自己真没什么能力能帮自己娘感到愧疚。所以那些情感蕴藏着积纳着,到关键的时刻,一起就给爆发出来了。
听着向阳的话,苏于芳抽噎着用着目光扫了一下四周。
四周一如既往的喧闹,离别的相遇的分开的重逢的,看来大家都没有什么闲工夫去关心别人的事儿,只有一两个单着的行人,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这边,但是当苏于芳目光扫到那里,他们又别过头去了。
“行了,别扶我了。”向阳立马放开了她,等着她娘站好又开始痛她爹絮絮叨叨的时候,她不禁感叹一句:女人心海底针啊!
等了一会儿了,两人还没有来,这时的雨不像开始那么细了,反而粗。像是编织好的大渔网网住了等着的‘候车厅’的人们。
人来人往中,‘候车厅’的人渐渐的减少。
随着时间的流逝,苏于芳的话越来越少,向阳越来越无聊。
这时,戴着黑框眼镜的短发女人带着女儿进来了,她穿着跟向阳娘她们差不多的服装,却在脖子上围了一条黑色的围巾,女孩脚蹬着一双黑色的小皮鞋,穿的是黑色的长裙,少面有些褶皱,上衣穿着青色的毛衣,毛衣上面还有一个可爱的小鸭子。两人一进来,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俩,如果可以读懂人们的目光,向阳知道那里面一定写着————惊奇。
很难想象,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有人能有勇气穿着这样的衣服上街。
“娘,你看,那小孩的衣服上居然有鸭子,好漂亮啊!”
“胡说什么,这样妖魔鬼怪的衣服也往身上穿,不许看了!”
“那女的还围着暖脖呢,还没到冬天呢,真败家。”
“是呀是呀!”
“……”
当然虽然说那衣服不好的占大多数,但是她们大多数批评的声音是因为她们觉得眼前的母女俩没有随大流,在这个时候没有随大流就是什么?——————妖魔鬼怪
历史的发展永远都这样向前着,它所需要的动力便是敢于发出变革的声音,而往往真正的实现是需要数以万计的声音堆积成,直到它能够有推动力量的地方。恰好,这对母女可能并不是出于什么目的。
只是单纯的————不知道。
是的,当女人发现群众的目光越来越炙热,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拉回了东跑西看的小孩儿道:“囡囡,你别跑了,咱们等下就要上车了,妈妈怕找不到你。”
女孩有些使劲摆着脑袋,说:“不嘛不嘛,妈妈,车车没来,我想多玩会儿!”说着又挣开女人的怀抱。
小鸭子又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中。
“咱们站远点好看些。”
总觉得那对母女不对,苏于芳一边说着将fù_nǚ 两人拉的离那对母女远了一点点。向阳明眼看着母亲的举动,赞同了她娘的举动。只有在外面迟钝的向学工还以为媳妇真的是为了让自己好看点。
那女人气极大声道:“你这样乱跑,车也不会来的,不来只有把你丢到这里了,再也见不到爸爸,看你怎么办!”
“可是,咱们非要坐这个车车吗?这个车车真的好臭,每次坐完我都想吐……”向阳偷偷捂住嘴笑,这个女孩子说话可真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