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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一百零二、一百零三(2 / 2)

王传喜道,“管住你的嘴。侯爷是多好的兴致才教你一句少说话。你还记不住吗?”


小顺子连忙跪下应了,又替师父加了些热水搓着脚,“徒儿就是没本事,临渊侯才说,让我凡事多问师父呢。徒儿也不用长本事,只要事事听师父的,自然飞黄腾达。”


王传喜轻轻摇头,“飞黄腾达,靠本事,也靠机会。师父不能保证你飞黄腾达,不过,只要你凡事循规蹈矩,我必定保得你平平安安。”


“是。”小顺子嘴里应着,心下却另有活动。王传喜也看出这个徒弟不是个安分的人,如今让他攀上了晋枢机,就更加不会满足只做个服侍皇上盥洗更衣的小太监。只是,人各有志,他也不点破。他们这种去了势的人,已经没什么盼头了,若是拼着挨了那一刀还换不来一场富贵,也枉费当年受的那些苦。晋枢机是个好主子,可跟着好主子未必就有好前程,只是这种道理说给徒弟听他是断然不会信的,平白让他觉得自己忌讳他往上爬,是以,王传喜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将脚从热水里拿出来。


小顺子却是不懂师父的心思,手上利利索索地替师父擦了脚,心中盘算着该找谁替小侯爷洗刷毯子,栖凤阁的地毯可不好收拾,晋公子养尊处优的,哪能干来这个呢。


一百零三其实我在乎


小顺子看不透了。


这位晋公子明明是那么通透的人,怎么偏偏找了人替他刷毯子又不肯,浣衣局这种低贱的地方,皇上是不会来的。更何况,他被吊了大半日,腕子上是一圈一圈的血痕,那毯子那么大,他臀上有伤,蹲了一会儿就支不住,想是昨夜受了凉,还没刷两下就禁不住得咳嗽。


小顺子亲自打了两桶水过来,“公子,皇上是不会知道的。”


晋枢机从早上过来已经被他念烦了,微微抬了抬眼睛,“公公不忙的话,再帮我拿些麻沸散来。”


“侯爷,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小顺子是奴才,奴才自然免不得挨打,他们没有御药房供应,倒也有自己的方子,“您要是实在疼得厉害,我们底下人有种黑药膏子,虽说难看些,倒是好得快。”


“会留疤吗?”晋枢机问。


“这,都是粗人,谁在乎这些。”小顺子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晋公子的尊臀还要侍奉皇上呢,要是留了疤就不好了。


谁料到晋枢机却道,“正好。你拿些给我吧。只是气味不要太冲了。”晋枢机吩咐。


“那是没味道的,咱们得随时伺候着,不能熏到了主子。”小顺子答应着去拿药。


晋枢机实在是蹲不住了,这浣衣局里人来人往,各个忙忙碌碌。他能占到这个能铺展开毯子的地界已是多亏了小顺子。晋枢机揉了揉发酸的膝盖,他是从未做过粗活的,又加之深受重伤昨夜熬了一宿,可能是蹲得久了,一抬起脖子就觉得天旋地转的。


“公公,这儿地要——”晋枢机正欲将毯子立起来冲,有一个满脸稚气的小宫女过来。晋枢机一愣,公公,是叫自己吗?他也懒得解释,看着那小宫女。


那小宫女头发卷曲,发色枯黄,年纪尚小身量不足,倒有一把力气,一个人就抱着足足一大盆的脚垫,“公公,我姑姑说要把这些垫子晾起来,您刷完了吗?”


晋枢机没想到这宫里居然还有人不认识自己,见她小小一个人抱着这么一个大桶,想来是最没什么地位的小宫女,也不和她争。“我洗得差不多了,你晾吧。”


“劳驾公公将毯子挪一挪。我不是有意和您争,只是我姑姑说要封新才人了,这些脚垫都要晒得鲜亮。”小宫女大概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这么和气的人,不免解释一句。


晋枢机心里突然沉了一下,自语道,“要封新才人了吗?”


那小宫女手脚麻利地收拾着,还帮晋枢机将那块毯子拖到一边去,“是啊。淑妃娘娘薨了,她的椒掖宫是景致最好的,皇后娘娘说别辜负了,提拔了好些旧人。皇上兴致也好,一下朝就封了四个才人。”


“喜鹊,还不干活!”一个年长些的大宫女过来,一见是晋枢机,脸色立刻变了。拉着那小宫女就深深一福,“公子恕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胡乱说的。”


晋枢机知道自己的名声太差了,也不解释,只自顾清理毯子。只是不知为什么,竟然将刷子不小心掉进桶里,他伸手进去捞,一双手连着受伤的腕子都浸在脏水里,腕子上破了的地方伤风一样得疼。他想去换一桶水来,却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好大的威风!”


晋枢机听出是早晨那阴阳怪气的王公公,也不理他,拎着水桶就走。那王公公看来很有威势,他一进了浣衣局大家都不敢再交头接耳,只一个个卖力干活。王公公瞪着晋枢机,“慢着!你一个区区从九品殿外侍,见到洒家为何不行礼!” 这位王公公是正三品的监正侍,论品级倒是的确比现在的晋枢机高的。


晋枢机突然觉得好笑,放下手中的桶细细打量了他一眼,那王公公没想到他落魄至斯却依然有这么强的威势,竟不敢和他目光交接。正是这时候,小顺子拿了药回来,当即嗤道,“大胆!晋公子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向区区奴才弯腰,他就是向你行礼,你敢受吗?”小顺子如今投靠了晋枢机,正是需要表忠心的时候,对王公公便不如早晨那么客气了。


“为什么不敢?”


晋枢机听到这个声音,突然就觉得一切都变得讽刺,商承弼,永远在他最狼狈的时候来。无论雪中送炭还是雪上加霜。


“参见皇上。”浣衣局里,大奴才小奴才乌压压跪了一地。王公公吓得腿都抖了,扑在地上像只被卡住脖子的耗子。


商承弼命人将龙辇抬到晋枢机跟前,“什么身份?”他重复着小顺子刚才的话,眼睛却望着晋枢机,“你告诉朕,你是什么身份?”


晋枢机不语。


商承弼一把将他扯过来,发出一个极为严厉的鼻音,“嗯?”


晋枢机只觉得一整颗心都攥在一起,以往被欺负得最狼狈的时候也没有如此心寒。这漫山压地一般的奴才们,他就一定要在这些人面前让自己难堪。他的自尊他的骄傲甚至他曾经得到的他宣称过的爱,此刻还剩下什么?晋枢机无声的叹了口气,他不是不能示弱,只是没想到,用这么卑贱的方式。


“你起来。”商承弼指了指跪在地上的王公公。


王公公哆嗦着站起。


商承弼看着晋枢机道,“他说得没错。你是从九品的殿外侍,为什么不向他行礼?行礼!”


晋枢机突然一阵心悸。


商承弼坐在龙辇之上,望着他高昂的头,突然产生一种要将他狠狠按下去欺负的冲动。正如五年前犒师宴上,看到他挺直的脊背就想将他压在身下狠狠蹂躏一样。他淡淡道,“想来你还不知道怎么做奴才——”他随手指着小顺子,“你做给他看。”


小顺子一惊,皇上明明是最在意临渊侯的。自己欺负也就罢了,让他向一个太监行礼,不是糟蹋他吗?只是,皇上有命,天下又有谁人敢违抗,小顺子只好将药碗交给旁人,上前一步小心演示,可惜还没开始做,就听到晋枢机道,“我知道怎么做奴才,不用别人教。”


他向后退了三步,缩起了两只肩膀,低眉行了个揖礼,“奴才小晋子向公公问好!公公长乐!”


那王公公初见他时原是一副作威作福的样子,可如今有皇上撑腰,真受了他一礼,却吓得牙齿打颤两腿哆嗦。他也不知是怎么了,眼前这个人分明是低眉顺眼的,可偏偏叫人怕得紧,仿佛被他一叫就折了福,连脚也拔不直了。


晋枢机转过头看着商承弼,“这样可以了吗?我朝的内监有八品,从正二品的督领侍开始,要不要我一个一个问下去!”


商承弼本是怄气,这人究竟有什么本事,都发配到浣衣局了还有人撑腰,可谁想到,见他向人曲膝,自己心里竟比他难受十倍,正欲说些什么挽回,却被他当着满地的奴才刺剌剌扎了这一句。看来还是太惯着他了,他根本是不将朕放在眼里。商承弼正要发作,却见他突然脸色一白,晋枢机以手掩口,噗得一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重华!”商承弼再也忍不住,丝毫不顾自己伤势从龙辇上站起扶住他,“快,快宣太医!”


晋枢机摇了摇头,“你糟蹋的我已经够了。不用再虚耗人参肉桂,治好了接着糟蹋。”


商承弼整颗心就像是挂了千斤锁被缒住一般,这才想起刚才小顺子还端着药的,“什么药,他怎么了?”


“侯爷昨夜受了风寒,咳了一天了。奴才看御药房有熬得柴胡——”


商承弼不等小顺子解释完就将药给晋枢机灌下去,却突然触到他脸,“重华,你怎么了,怎么全身冰凉凉的?”


“这要多谢皇上昨夜的照顾。”晋枢机连着咳了好几声,就像是连肝胆都要咳出来。商承弼急得满头冒汗,用手接着他咳出来的血,“重华,重华!”


晋枢机长叹了口气,再要说什么,面上的神色却突然软和下来。他伸手按住商承弼胸口,轻轻推他坐下,“你身上有伤,不要抱我,不要久站。”


商承弼见他满面憔悴,一双玉腕还带着斑痕,想到连日来的这些折腾,自己昨天又指使了他一夜。重华本就是靠着几个太医人参吊命,哪里撑得了这么久。他原已做好了准备受他讥刺,却不想他竟突然温柔下来。商承弼靠在龙辇之上,怀抱着他身子,连脸上的神情都消融了,“重华,你——”


晋枢机轻轻笑了笑,用掌心贴着他胸口,“我不是故意射你那一镖的。我只是,想不到你会来救我。”他强忍着咳嗽,“是我不好,我早该知道,你舍不得那么对我的。”


“重华——”商承弼用手掌捂着他的脸,“重华你怎么这么冷。是不是我伤了你,我昨夜让你吹风,还让你捉蝉——”


晋枢机摇头,“不关你的事。这原是我的命数。我喝了哥哥的药汤,被散去了功力,可是偏偏不甘心,强自用功,血脉逆行。谁知,中了红花散。红花是破血之药,能抑制心脉,于别人或许无碍,于我却是剧毒。”


“重华——”商承弼用披风将他裹在怀里,“你不要说话,小心吸了寒气。太医呢,太医呢?!”商承弼急了。


晋枢机肃整了面容,尽量让自己笑得好看些,张了几次口,才发出一个声,“宜——宜”,晋枢机伸手摸了摸商承弼的脸,冰凉的指尖贴着他锐利的轮廓,“对不起,我都要去了,宜华,却还是——叫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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