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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2 / 2)

那她到底让傅斯珩觉得自己得到了什么呢?


她又给了傅斯珩什么呢?


阖上眼睛,黑暗中,安歌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傅斯珩。


斑斓的色彩,到他那里迅速褪去,只剩下大片大片的黑暗。


穿着黑色短袖的小男孩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前面是纵横各十九道的围棋盘,黑白子错落。


年三十,屋外的雪花簌簌地往下落。


他守啊,守啊,守了很久。


老宅中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儿人声。


小男孩困了,蜷缩在沙发中不小心睡着了,只一会,他又醒来。


窗外的寒梅枝丫被大雪压断,咔擦一声响。


他垂着腿,规规矩矩地坐好,盯着客厅里悬挂着的时钟,数着时间。老式的钟表指针滴滴答答地向前走,他的瞳孔漆黑深沉。


小男孩从小长得就精致,眉目似淡描的画,小小年纪又透着股疏远。


过了好久,一丝天光爬上窗沿,屋外还是静悄悄的。


大雪纷飞,年三十过了。


倏忽间,小男孩眼里零星的火光灭了,眼里满是清冷孤寂,死气沉沉的。


他很不舒服的模样,额头冒了一圈冷汗。


抿着苍白的唇,他动了动手指头,捻过了围棋盘上的黑子,独自一人下着。


白子被黑子吞杀。


小男孩垂下手,低着头转身,上了楼。


房间门口贴着喜庆的福倒。


在他关上门的瞬间,恍惚中安歌看见小男孩心底倒映着夫妻俩手牵手画面的镜子碎了。


碎成了渣。


小男孩还在原地,喊他们,可他们却不曾听见一声,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


夫妻俩踏入阴影中,背影消失不见,小男孩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安歌站在他身后,蹲下身想抱抱他,却怎么也抱不住。


父与母,傅斯珩有。


但他自始至终,都和孤儿一样。


有着父母的他,得到了什么呢?


世界是热闹的,沉寂的他的。


他看着傅清霜和陈远带傅周深去游乐园去电影院,去很多很多地方,而接他的总是形形色色的助理。


父母不会给他开家长会,不会给他过生日,不会给他打电话……什么都没有。


小男孩渐渐长开,眉目出落地愈发精致,他上了初中,穿着白色的衬衫校服,依旧一个人放学一个人上学。


画面突转,他一个人被姑姑和姑父送到了国外。


离家很远,那里不过新年不过中秋,连爷爷都没有了。


没人记得他生日,没人问他过得开不开心,没人记得他喜欢什么又不喜欢什么……


十几岁的男生长起来和抽条一样,稚气和青涩褪去,眉眼凌厉了起来,他的世界隔绝了所有的人。


所谓的好姑姑和好姑父,把他一个人扔到满是qing色金钱的环境中,巴不得他坏到无药可救。


他没有父母教,也没有父母管着。


没人告诉他,他应该要去做什么,又能去做什么,从男孩长成少年,他顶着漫天的风雪,一个人不断地向前走着。


自童年起,他便独自一人,照顾着历代的星辰。


而孤独就像很久以前,火星照耀十三座州府,没一处是他的。


安歌捂着嘴巴,咬着掌心上的肉,睁大了眼睛,大颗大颗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滚。


父母不能陪,至亲算计排挤,现在又要遭受网上那些肆意的谩骂。


好难受。


一阵接一阵地窒息感蔓延上来,安歌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揪紧了心脏,呼吸困难。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是傅斯珩的引子了。


他怕她和他父母一样,失信于他,一声不吭沉默着从他的世界离开。


不要他,不管他,抛弃他。


眼泪滚烫,止不住地往下滚,安歌弯下腰,埋进了膝盖里,浑身冰凉,如坠冰窟,手心那层薄汗跟着凉下。


夜幕彻底降临。


不夜城灯火通明,热闹不息。


露台上的女人一直蜷缩着身子,头埋在膝盖上,发丝干透,随风飘扬起。


父母守国门守社稷,谁来守傅斯珩?


傅斯珩回来时,酒店房间内漆黑一片,了无人声,也没有了熟悉的甜香。


安歌不在。


收购手工纽扣工坊的事尘埃落定,刚签好了合同。


半靠着玄幻柜子,傅斯珩阖下眼,一时没动。


安歌会离开吗?


成为别人的缪斯女神,不再陪他,不再要他。


和他的父母一样,去守着别的什么……


有些闷,傅斯珩仰头,喉结轻滚,大口chuan了下气。


凶兽隐忍到极点,红了眼,一直在咆哮。


没开灯,傅斯珩只身走进黑暗中,脱了风衣外套,丢到了沙发上。


指尖刚捏上领结,带着熟悉的香甜气息的黑影从后面蹿了上来。


动作又快又凶,非常急切。


傅斯珩微愣,被人攥住了领带。


安歌攥着傅斯珩的领带,把人拖进了卧室。


安歌使出了吃奶的劲,一只手的手掌撑在傅斯珩肩上,把人摁到了床上。


傅斯珩仰面,半躺到了床上,看安歌。


安歌跟着爬上床,揪着傅斯珩的领带,双膝跪在他身侧。


“怎么?”


傅斯珩叩着安歌的腰,发觉她浑身冰凉,微微蹙了眉。


摸到一旁的遥控器,傅斯珩开了盏壁灯。


灯盏一亮,安歌突然低下头,改为双手抚在傅斯珩脸颊边,额头贴着他的额头。


面上阴影一重,傅斯珩不适地轻眯了下眼。


安歌的长发四散开来,滑落而下,虚虚地笼在两侧。


灯光透进稍许,安歌眼尾亮晶晶的。


“哭什么?”


“珩宝。”安歌轻声。


哭久了,她的声音非常不好听,沙沙的。


“因为网络上的事,嗯?”


“我会处理——”


话没说完,安歌抬起头,狠狠地砸了下来,砸到了傅斯珩额头上。


凑傻逼。


只会关心别人,都不知道关心关心自己。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在心里一连说了三声对不起,安歌躬起身,双手撑在傅斯珩脸颊边,望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许诺道:“以后娘娘宠你。”


“你很好很好,没有错,什么错也没有,不用道歉也不用理会。”


“没人陪你,没有关系,娘娘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没人疼你,没有关系,娘娘来疼你哄你。


没人教你,也没有关系,你已经很厉害了。


往后漫漫余生,我们可以边走边学,


你只要相信,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你在我就在,又怎么会守不住未来。


……


安歌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去亲傅斯珩的眼皮和鼻尖。


傅斯珩紧抿着唇,抬手扣住了安歌的腕子,一手遮住安歌的眼睛。


倏忽,一星半点的光亮了起来。


傅斯珩的眼眸黑沉沉,带着暗色。


却藏着光。


“嗯?”安歌疑惑,拿开傅斯珩遮住她眼睛的手,去看傅斯珩。


离得近,他的每一根睫毛看得清清楚楚,眼里跳跃着壁灯的光。


安歌亲了亲傅斯珩的睫毛。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刚刚好就成了她安歌的人。


她要把他放心尖上宠着。


傅斯珩喉结滚到一半,眼睑一低。


安歌套着焦糖色的真丝睡袍,带子系的松垮,因为弯腰的动作,敞开了大半。


发丝陷进suo骨中,雪媚娘一样的团子被半裹着。


“珩宝?”


“怎么宠?”


“你想怎样都可以。”安歌弯着泛红的秋水瞳。


“咣当”一声,锁住囚笼多年的青铜锁应声而碎。


凶兽跑了出来,获得了自由。


它跑到一直守在它身边的少女身前,衔过垂在身后的锁链,讨好着将可以束缚着它的锁链递到少女手上。


少女却将最后可以束缚着凶兽的锁链一并打开。


灯影在晃。


安歌躬身,半趴在枕头上,攥紧了手指去看墙纸。


墙纸上模模糊糊印出个轮廓。


“明天有工作,还有两场秀……”


“嗯。”傅斯珩低声应了,“不做。”


安歌咬着指尖,脑子里突然炸开了一束白光。


因为明天要走秀,身上不能有印子,傅斯珩没做什么,连亲都没亲她。


可还是有一尾小鱼在肆意游荡。


小鱼钻进了池塘里,躲在荷叶下面,时不时透出水面,鲤鱼尾巴一甩,搅乱了小池塘里的水。


这片池塘里,只有这么一尾鱼。


隔了良久,傅斯珩才从下面抬头,神色慵懒,他捏住安歌的下巴,亲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安歌:……珩宝花样真多,这就触及到知识盲区了。


傅斯珩:我听见你骂我凑傻逼了。


爷爷:我是追着孙子喂饭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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