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幻的声音还回荡在走廊，身形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想来是已经跑远了。
钟道灵却已无暇去想逃走的黑幻，他的眼睛盯着杀蛇的脸上褶皱的皮肤和微张的唇，她似乎有话想说。
杀蛇的眼睛睁得很大，像是极力想看清什么。他抱住她的上半身，俯下身去，想听听她在说什么。
杀蛇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断断续续的，叫人听不真切。
“我……我穿……小花裙子……好不好看？”
钟道灵绷着脸，半晌，他才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他摸了摸对方额头，将凌乱的头发从她脸上剥离开来，试图让她体面一些。
“好看，挺好看的。”他认真地说着，又擦掉了她脸上的血迹。那样爱漂亮的一个人，怎么可以让她失去引以为傲的面容，这对杀蛇来说，太过于痛苦了。
“对了！还有药剂！”钟道灵突然有些慌乱，他赶忙翻起自己的腰包，“我找药剂给你！”
杀蛇干瘦的抓住了他的腕，那臂上，以没有一丝属于年轻人的赘肉，就像给骷髅骨头包了一层皮一样。
“别忙啦……没用的……”杀蛇的眼睛看向了更远的地方，眼却没有焦距，“我活不成啦……时间回溯是……是不可逆转的。”
时间回溯技能是必杀技，逆转几分钟，就要消耗许多年的生命值，更别说杀蛇要回溯的是被杀蛇调快了的时间，足足要一个半月的时间。因此她只能强行将回溯的范围控制在几个人身上，却并不能让所有人的时间都回溯，即便是这样，她也要付出燃烧所有生命力的代价。
就算黑幻不动，她也活不成了。她的生命力已经透支了，她用自己永恒的生命，换取一个半月的时间回溯，只为了救钟道灵回来。
“我早就……早就……不想活了……”她极速地咳了几声，又咳出许多血来。
她不那么想活着了，没有人看的起她。
他们调戏她，和她同床共枕，却没有人愿意真心待她，即时只是做个普通朋友。
无论她的实力是否强劲，她在别人眼，永远只是个风/骚的女人。
她或许不会死，但这样的永生又有什么意义？
没有贞洁，没有尊严，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配得到。
除了钟道灵。
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可是他在看她的时候，眼没有任何轻薄，也没有任何鄙夷。
至少，她这辈子，能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会有人记得她，那么她就不算太亏。
下辈子，可别再做个孤儿了，杀蛇想，太苦了，她想要个家。
不要很多钱，就很普通的那种，就可以。
让她像每个普通的小女孩一样，可以有一个依靠。
现在，她只觉得很累，要休息了。
钟道灵发现杀蛇的眼睛不再动了。
她就这样躺在他的怀里，失去了生。
她什么也没有带走，甚至也没有说什么遗言，只是简简单单地救了他一命，他甚至只和对方见过一面。
钟道灵将她的尸体放在地上，缓缓站了起来。
“烧了吧。”他说。
钟道灵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这让他显得有些薄凉。而谢砚却从他低垂的眼睑下，看到了眸子闪动的泪光。
钟道灵把杀蛇的尸体抱了起来，走向了走廊尽头的阳台。
陆袖从随身仓，给他贡献了一堆木柴。
他为杀蛇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木台，并将她的尸体放在了上面，然后亲点燃了火把。
弄弄的黑烟从阳台飘了出去，味道有些呛人，钟道灵却没有离开。
他看着杀蛇的尸体被火焰吞没，那团火也在他的胸燃烧着，直至杀蛇的肉体完全化成了灰烬。
谢砚从背后拍了拍他的后背，钟道灵回头将她猛地抱进了怀里。
谢砚感觉自己就要不能呼吸了，对方却放开了她。
他说：“走吧。”
谢砚点点头，转过身，走在了他前面。
他需要时间和空间来平复自己的心情，谢砚想他一定不想将这样的一面，暴露在任何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