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闻吗？
魏沉璧头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平心而论, 她自然是觉得自己的信息素味道好闻的，然而现在另一个人用着和她信息素味道相似的抑制剂，再问她好不好闻——
魏沉璧陷入沉默。
甚至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前排的贺正摸了摸鼻子，莫名察觉到后面的空气压抑, 鬼使神差地转回了脑袋, 仿佛后边儿有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在追赶他一样。
刘宏伟顾着抄昨晚的作业，对方才的暗流涌动没有任何感知, 见贺正两手空空地转回身, 不由皱了皱眉头, 小声问他：“不是吧, 老公主的作业，魏爷也没写？”
贺正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 埋头抽出报纸就是一阵abcd乱填，同他道：“你自己去借吧, 我先随便填一填。”
刘宏伟被他那眼神搞得不明所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头去看江静影和魏沉璧, 一点儿都没察觉到她们俩的气氛哪儿不对, 干脆对江静影笑了一下：
“江霸霸，英语作业可以借我看吗？保证抄的不一样，不会暴露你的！”
江静影不再与魏沉璧对视, 转回目光, 自如地从桌面角落压着的那叠报纸中抽出最新的一份, 往前面递去。
刘宏伟忙不迭道谢：“大恩不言谢, 一会儿我就把学校里成绩最好、长得最漂亮的omega好友推送给你！”
江静影垂了垂眼眸，委婉拒绝：“那倒不用。”
魏沉璧却总算找回了声音，瞥了眼旁边这人，对男生意味深长地开口：“学霸不需要这个，你改天在她生日的时候给她送一套各科《五三》加黄冈密卷，保管比什么都有用——”
“至于那位成绩最好、长得最漂亮的omega好友，你先前怎么从没提过？这种好事竟然都瞒着你姐姐我？嗯？”
她三言两语就言笑晏晏地转移了话题。
仿佛刚才根本没听懂江静影的那句话。
却又已经别样委婉地拒绝了她，仿佛在说，看，我只对omega有兴趣，哪怕你再能做数学题、再学霸，也没有用。
江静影端正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也不知道究竟听没听懂魏沉璧的话，反正从她一如既往淡然的神情里，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前排的贺正抄着题，听见刘宏伟的话也不忘半转过脑袋来，随着魏沉璧起哄：
“哎哎哎！你这就不仗义了啊？有这等好事不跟我分享？”
“把你加的漂亮小姐姐名单交出来，我们还是兄弟。”
刘宏伟看了看他，冷笑一声，一面摸出手机给魏沉璧推送好友名片，一面跟贺正道：“跟你当兄弟有什么用？我们还是当姐妹吧。”
贺正：“……？”
他低低骂了一句：“靠！”
魏沉璧看着手机上的好友名片，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身边那淡淡的青草香味有些浓烈，隐约有朝她侵袭而来的意思。
明明魏沉璧从不惧怕其他的alpha信息素，但江静影这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也没听过她有什么跟人动手的习惯，偏偏这浅浅的味道却让她察觉到了危险。
莫名寒毛直竖。
甚至觉得有些心虚……
魏沉璧在那个“加为好友”的选项上犹豫了半天，终究没按下去，直接将手机页面按成了黑屏，收回了兜里，埋头拿出早读要用的古诗词，一副认真在看的样子。
至于看没看进去，只有她自己知道。
……
接下来的整个上午。
魏沉璧都没有跟江静影再搭话，江静影心中也有些意识到自己唐突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魏沉璧增进关系，只能作罢。
低头记上课笔记的时候，她有些不安地抬了抬手，闻见了手腕里那点儿甜甜的奶糖味道。
江静影心中难得有些憋闷，有个小人儿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道：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味道呀。”
又甜又可爱，还是你身上的味道，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然而如今再怎么正经解释，也只会被魏沉璧当做是她变本加厉的骚-扰，还不如干脆就顺着对方的意思，只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好了。
讲台上地理老师分析地形的内容从江静影的左耳朵进、又从她的右耳朵出，她写着笔记的手不知怎么停了下来，被心中一个突然的假设给问住：
如果……
如果不能让魏沉璧喜欢上自己，那该怎么办呢？
大约是因为前几个世界里的魏沉璧都主动往她的身边凑了，江静影都已经习惯了应对对方的各种示好，所以在这重意识世界里，得到了魏沉璧的骤然冷淡，她竟有些隐约的失措。
江静影心不在焉地捏了好几下手里的笔，连上了两节课才想起来去找班主任递住宿的申请条，之后回到座位，接连刷了两三节课的题库，重新补充了当年高中的许多知识点，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十二点十分。
中午休息时间到。
瘦瘦高高的政治老师人美心善，提前放了学生们走，让他们不至于到食堂里跟用午餐的浪潮对上，班上同学们面上高高兴兴地喊了耶，等老师一走，就各个恢复成冷淡的样子。
贺正和刘宏伟纷纷低头把东西塞进书桌，刘宏伟摇头感慨：“大家的演技又进步了。”
贺正道：“是她虚伪在先吧——”
“前两天考试，当着我们班的面夸我们是她带过的最好的班，连尖刀班都比不过我们班的学习态度。”
“结果转头去尖刀班上课，就说他们一个个聪明又通透，比我们班这群笨脑袋瓜好多了。”
“啧啧，女人。”
后座的魏沉璧单手托腮，另一手敲了敲他的椅子：“你对女人有什么意见？”
贺正立刻回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努力展现出眼底的真诚：“女人——就是这么厉害！”
魏沉璧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懒得理他，按照往日的作息，打算整理一下文科综合的错题，再考虑午餐的问题。
教室里的人很快只剩三三两两，江静影摸了摸自己裤兜里新买的那个小罐子，这才转头看着魏沉璧，认真地开口：
“对不起。”
“我早上说的话太唐突了，是不是抑制剂只能用自己的味道？我下次就换掉，行吗？”
魏沉璧转头看着她，又见江静影喉咙动了动，低声道：“你不要不理我。”
明明这人长得一副冷淡的样子，对谁都爱答不理的，偏偏她又能用这样无措的、甚至有些低三下四的语气，跟自己温和地说话，魏沉璧有点儿招架不住。
她不怕那些软乎乎的omega对她撒娇、装可怜、掉眼泪，也不怕看见别人威胁，最怕的就是这样明明很强势、对旁人都爱答不理的家伙，偏偏对自己格外在意。
如果自己不回答，甚至冷漠以对，魏沉璧想，那可真是太残忍了。
只有铁石心肠才能拒绝这样的话语吧。
原本闷了一早上气，想着要不要跟老师申请换座位的人，这会儿见到江静影的示弱，突然又想起许多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