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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千盏万盏(2 / 2)

羽夕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柔弱,深呼吸了几下,终于擦着嘴角的血坐起。


“儿啊!云起!你不要抛下娘——云起——”


金银岛的残骸上传来秦阿婆的嚎哭。


白衣公子微皱眉头,搂着沈桐儿轻身飞回,哪还见余离的影子?只有地上一块格外鲜红的特异魂尘残留下,可以证明那东西曾经活于世上。


秦阿婆捶地痛哭的时候发现仇人就在眼前,不由爬过来想要打他:“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白衣公子厌恶地后退两步,轻声问:“既然你连亲儿子都不认识了,就去陪恶鬼吧。”


话毕毫不留情地一脚将这恶贯满盈的老太婆揣入了滚滚的河水中。


这幕若叫沈桐儿看到,肯定会皱眉发火。


但他本就不是人,又怎么会同情人?


白衣公子面不改色地捡起那块魂尘,便转身对跟上来的羽夕说:“此地不宜久留,走。”


羽夕擦过嘴角:“我且有个藏身处,请随我来。”


简短的交流完毕后,两个美丽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灯火阑珊的河中。


——


尽管城里依然血流成河,但山还是山,水还是水。


永恒不变的大世界是很难因为一两处悲欢离合而改变的。


羽夕在荒郊野外自由地做回异鬼,难免行动飞快,不出半晌就把白衣公子带到了个深林的小茅屋,回首用极度可怕的声音说:“这里——没有谁会——发现——”


“发现又如何,反正危险的东西都死了。”白衣公子面不改色地往里走,不禁讽刺道:“你身为异鬼,为何要模仿人的生活?”


结果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屋里的桌边趴睡着个小小的孩童。


又变成女人的羽夕赶快搂过孩童:“这、这是我的孩子……你不要吃它……”


白衣公子并不感兴趣,吩咐道:“去打点水来。”


“誉齐醒醒,和娘出去。”羽夕十分惧怕地点头,带着小男孩便溜出门口。


白衣公子这才叹息着把全身冰凉的沈桐儿放平在床上,将余离尸体所化的魂尘塞进她的嘴里:“你不会有事的,等我找到那本书,就会来找你。”


沈桐儿当然还活着,却并没有半点反应。


白衣公子似有些迟疑,又非常无法忍耐地地戳了下她软软的脸蛋,然后露出非常开心的笑意。


端着水入门的羽夕见了不由神色犹如见鬼,小心翼翼地打听:“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与她又是什么关系……”


“公子?你看不出我不是人吗?”他冷脸反问。


“当、当然看得出,但我活了几百年,从来都没见过……”羽夕结结巴巴。


“没见过吃你们异鬼的东西?”白衣公子哼道。


羽夕的面色有些苍白。


“有些事还是不知道比较轻松。”白衣公子起身走到她面前,扶正她容颜姣好的脸说:“你倒是很像人,看来在南陵原混迹很久了。”


“我就是当年你被余离押入山时,侥幸从那里逃脱的,实在是无处可去,只得在人群中装模作样啊。”羽夕吓得缩起肩膀:“别、别靠近我,一看到你我就很害怕……”


“装模作样竟然装到与人类生了孩子?”白衣公子望向门口呆呆的男童:“人与异鬼的后代虽然有双特殊的眼睛,但寿命极其短暂,你是知道的吧?”


羽夕说:“不管多短,我都照顾他一生。”


“罢了,我没空问这种糊涂事,也不会要你们的命。”白衣公子拂袖说:“帮我照顾几日桐儿,若她醒了追问不止,你就说是一只白色的鸟把她救来便跑了,多余的话少讲,否则我随时都会改变主意的。”


“好,你的事我肯定不会乱说。”羽夕点头答应。


白衣公子但觉她稍微信得过,便大步离开了茅草屋,重回白鸟的形态飞向了已然日落的长空。


——


山里的夜格外静谧,只能听到星光下微弱的虫鸣。


当沈桐儿醒来后,有很长时间都想不太起来发生了什么,僵着身体躺在原处动也无法动。


根本没睡觉的羽夕倒是十分惊喜,扶着她问:“要不要喝点水?余离特别厉害,你吃了它的尸体会很快痊愈的。”


“你……是异鬼……是你救了我……南陵原……怎么样了……”沈桐儿虚弱地问完,便咳嗽起来。


羽夕赶忙端水喂给他,照着神秘白鸟的吩咐小声回答:“是只很大很漂亮的白鸟杀了余离,它把我们送到这里就飞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沈桐儿皱着眉头将水咽下,声音恢复许多:“又是小白救了我。”


说完她仍有千万个问题想问,不由紧紧地盯着羽夕。


羽夕没办法地微笑,指了指床角昏睡的儿子:“姑娘不记得他了吗……”


沈桐儿望过去大吃一惊:“……黄誉齐?他、他父母不是……死了……”


羽夕捂着胸口叹息,倒是终于有机会讲出前因后果。


——


“如姑娘所见,我是只异鬼,除了靠吃人活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其实我已经有五百余岁了,自小与两个同伴生活在迷雩山中,除了肚子饿了会爬到山外的村子里捕猎,大部分时间都逍遥自在,因着天生能够化人的本领,偶尔也会混到热闹的市集里装作人来玩乐……说起来有些厚颜无耻,我又要吃人,又喜欢人,因为人能创造出那么多有趣又美好的东西,而我却什么都没有……


如果不是十几年前余离和它的几个同伙深夜入山,或许直到现在我都在重复那样的日子吧?


遭遇余离之前,我们同伴三人根本没见过其它异鬼,当然不知深浅,发现家被巧取豪夺时自然要上前斗争,结果一场恶战之后,它们损兵折将,我们仨也只剩我逃了出来。


真不晓得世间其它异鬼都在哪里、活得怎么样。


至少我只熟悉这里,我哪也不想去。


余离那伙异鬼日夜留在山中看守个黑漆漆的棺材,没其他选择的我只好混入了南陵原,卖唱、跳舞、做小生意,变幻着各种模样,饿了便吃掉那些为非作歹的坏蛋,倒也过得逍遥快活,只是没想到三年前黄知府带着儿子来此地任职,那个年轻人对我一见钟情,也教会了我人类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感情。


从前我不晓得人与异鬼结合会怎样,直到成亲后生下誉齐,看着夫君身体日渐衰微,黄府众人也都疾病缠身,才明白所谓异类殊途是什么意思,那时我觉得自己不能再害他们,便假装暴死,从坟墓里爬出来后隐藏在河间画坊,偶尔才能偷偷归家看看孩子,无奈我夫君本已病入膏肓,又没承受住失去我的打击,竟然一命呜呼了,剩下誉齐和黄知府一老一小相依为命,说是悲剧也不为过。


不管或好或坏,所有的事都怪我自己,我认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默默地看到誉齐渐渐长大,那感觉真的很开心。


可前两个月南陵原不停丢失孩子,誉齐也在某夜下落不明!


我当然心急如焚,暗自调查寻找过才发现又是余离!那家伙负了伤从山里跑到金银岛上,假装起了掌柜作威作福,骗了糊涂的秦阿婆帮他抓食小孩,若非瞧出誉齐不是普通人,恐怕当时也成了他的果腹之物!”


——


沈桐儿听着羽夕的故事,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异鬼也会如此可怜。


她眨着大眼睛追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可以帮你啊。”


羽夕轻声道:“余离力量不凡,我也是渐渐调查才知道的,而且这些本不关姑娘的事,姑娘何必让自己牵涉其中?若非有那只白鸟相助,你又怎么可能赢得了余离呢?据我所知,余离活得可比我久多了。”


沈桐儿叹息:“难道你们异鬼就永远不会老死吗?”


“都叫我异鬼,其实我从哪来,为什么存在、又为什么而活,我自己都不是很明白。”羽夕目光深深地望向这个天真的小姑娘,终于还是没有点破她并不自知的事实。


沈桐儿捂着嘴咳嗽,然后擦着眼角说:“真奇怪,从前我看到异鬼就想活活杀死,但我不仅不愿杀你,还很心疼你。”


羽夕侧开头道:“等姑娘活得稍微久些,就会明白所谓立场与善恶,总是些没有答案的东西,时候不早了,还是睡下养养身体吧,不染你这伤可得些时日了。”


“不行,我要出去。”沈桐儿摆手下床。


羽夕因受白鸟之托,扶住她问:“你是要去找那只鸟吗?”


“小白自己可以照顾自己,我是要去找赤离草,我娘眼睛瞎了,只有那东西能救她。”沈桐儿觉得自己满嘴都是血腥味。


羽夕淡笑:“这方圆百里也就剩下我一只异鬼,此等小事交给我去办就好,你放心休息吧。”


沈桐儿不安:“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羽夕说:“毕竟你在毫无瓜葛的时候费心寻找过誉齐,每个母亲都不会对帮助自己孩子的人有敌意,更何况……我一见到沈姑娘,就觉得很喜欢呢。”


——


在山中茅屋养身体的那几日是来到琼州后难得的安宁。


羽夕只花了一天多的功夫,就不负希冀地带回了被永乐门人忽视的赤离草。


沈桐儿不敢想象她是否在饿的时候吃了人,也不敢想她会怎样把黄誉齐养大。


从未有过的道德难题根本不可能瞬间便产生答案。


终于能自如落地之后,小姑娘自然急着道别,拱手道:“多谢收留,但我得抓紧时间去见小白,带它回家了。”


“举手之劳而已。”羽夕的确是很迷恋关于人的一切,在这短短相聚的功夫,竟然亲手缝了身新衣服送给她:“沈姑娘还是体体面面地离开吧,女孩子不可以太邋遢,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意中人。”


“意中人?”沈桐儿童心未泯地笑起来,捧着脸说:“我才不要呢,除非他比我的小白还可爱。”


这姑娘显然已经用白鸟主人的身份自居了。


羽夕发现她同样并不了解那个神秘的生物,到觉得饶有趣味,眨眨眼道:“原来姑娘没有意中人,但已经有了意中鸟啊。”


“是的!让我先去买个好看的笼子。”沈桐儿拿起桌上的新衣服比了比:“哇,真漂亮,我娘因为看不见所以从来不给我绣花呢。”


羽夕安静地望着她,目光温柔如水,又哪里像是只嗜血的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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