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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情深如许(五)(2 / 2)

一觉到天明。


翌日。


清晨。


温顽如前日一样,上了孟仁律的车,再次尝试试探了他,也再次失败。


于是她索性放弃,安安心心在车上休息,到了公司就下车去上班。


接下来,周三,周四,周五,一直如此。


直到周五的晚上,孙小乔宣布她已经买好车票,周末三人探亲。


在吃晚饭时,温顽转达了这个消息。


“我明天要回家,走亲戚。”温顽说。


“你还有亲戚?”孟仁律本能地问。


温顽没有反应,如她之前所说,她已经习惯了。


“我在孙家住了很久,她们的亲人和我的差不多,我要回去走亲戚。”温顽说。


她解释了,也向他表明态度,她并不是商量,只是对他宣布这个消息。


“我陪你去?”


温顽笑而不语。


“你又打算自己去别的地方吗?”孟仁律问。


他这次没有以往那么容易打发了,并不是轻描淡写说几句话就能让他听话的。


温顽苦恼地思考半天,摇摇头,“我只是周末去两天就回来,何况我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去。”


“又是和孙小乔?”


“是和小乔。”


“反正,就算和她去再多次都可以,你唯独不想见我吧?”孟仁律若无其事地问。


与他语气截然相反的是,他身上不断升腾的阴郁气息,闷得发苦。


按这五天的习惯,温顽应该立马改口,告知车位,速买车票。


但她今天着实不爽。


“你够了吧?”温顽把筷子放下,“我做任何事必须由你来决定可以和不可以吗?”


孟仁律讶异地看着她。


温顽一旦爆发,从来是要把内心的火气烧光才能停止的。


她接着说:“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喜欢我的办法就是不管我喜不喜欢,一定要把我绑在身边,我只能听话,我不能拒绝?你是喜欢我,还是想拥有我?我是这个碗,还是这个杯子?”她把喝空的杯子举起来,举到一半,又重新放下,“我都没必要问你,这根本不算一个问题,如果你真是喜欢我,难道连给我一丁点尊重也不懂吗?”


任何糟糕的事,她都不可能习惯一辈子。


不断退让的人一辈子都直不起腰。


“再见。”她说不下去,猛然站起来,拎着包走出了包厢。


孟仁律仍在发呆,并没有追来。


走出店门时,温顽转身,抬起头看了一眼。


虽然今晚并不愉快,但这里的东西还是蛮好吃的,下次就算自己一个人也要来。


来外面吃是因为好吃,一个人为什么不能吃饭?


温顽冷笑一声,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返回家中。


到家时七点半。


孙小乔正在收拾行李。


“不是就回去两天吗?”温顽好奇地问。


孙小乔一边把衣柜里的衣服转移到行李箱里,一边解释:“我要带点东西回去。”


“要我帮忙吗?”


“借我你的行李箱,光我的不够用。”


“好。”温顽去把她的行李箱拿出来,翻东西的时候看到一个本子。


这本子就是闲云道长留下的笔记,当初从洪城回来时怕掉了,被她塞进行李箱,没想到因为时间问题,她光记得把衣服拿出来,其余东西却没有收拾。所以,她倒是忘记了这里还有一本《闲云笔记》。


“给你。”她把行李箱递给孙小乔,然后捧着笔记回到卧室里看。


这本笔记上记载了许多内容,既有巫闲云这些年的工作经历,又有他对于道术的特殊见解。虽然温顽的道术是习自巫闲云,但他教导她的时间不长,也不可能将所有细节都顾虑到,有了这本笔记却不同,温顽可以全面地了解巫闲云对于道术的深刻理解,甚至在笔记上有一些巫闲云没教她的道术。


真多亏巫闲云在写笔记时是倾诉欲超强,他想到任何事都要写在本子上,毫无遗漏。


作为一名立志将抓鬼诛邪视为副业的温道长,温顽相当了解学习的重要性。


她读书读到半夜两点,实在困得无法坚持下去才睡着。


醒来时是七点,五个小时足够给她支撑的力量,撑着她洗漱换衣服。


她只往孙小乔的箱子里塞了两件衣服,这就能叫“行李”了。


“帮我拉这个箱子。”孙小乔把原属于温顽的给她。


温顽接过来时箱子还拎在手里,一接,没拿稳,箱子“哐”地砸地上,幸好没摔坏。


她无比震惊地把行李箱又一次提了提,“这么重?你往里面塞了什么?”


温顽的行李箱本来就小,还重得几乎让她提不起来,也难怪温顽会发出这个疑问。


“石头。”


“啊?”


“啊什么,我随便说句石头你就真信啊?”孙小乔顶着一张嘲讽脸拼命揉着脸。


温顽看着都替她疼。


把润肤霜全抹匀了,孙小乔才慢吞吞换了件裙子。


“裙,裙子?小姐姐,你知道现在外头多少度吗?”


“热了还是冷啊?”孙小乔不以为然地问,一边对着镜子戴耳环。


温顽看得越发无语,“你是回家走亲戚,还是打算去晚宴?”


“晚宴。”


“那你早点告诉我,我也学学你,赶紧去换晚礼服。”温顽倒就着这个话题跟她聊了下去。


“我又是随便说的,你怎么总是能顺利接上?为什么你这么熟练啊?”


“信不信我把你拖出去打死?”


“ok。”孙小乔比了个手势,“我认输啦,不跟你闹了,出发吧。”


“你今天竟然没有单方面宣布胜利,这就足够令我意外了。”


“彼此彼此。”


进行每日一怼后,温顽和孙小乔都是神清气爽,倍有劲,提着装满石头行李箱上楼下楼不会累——因为她们压根不用提,是拖在地上用两个轮子滚再加坐电梯。顺顺利利到了一楼,蒋伯晖已经开着车在路边等着了。


温顽一般坐副驾驶,但这种时候都很机智,率先拉开后车车门卧进去。


孙小乔娇娇俏俏地在副驾驶上落座,含羞带臊凝望着蒋伯晖的眼睛,“走吧。”


蒋伯晖回报以更加神情的目光,微微颔首,“好。”


哇,更过分了。


温顽望着窗外,恨不得五感全失。


……


到了高铁站,蒋伯晖把车开到停车场,帮孙小乔拖她的行李箱,孙小乔放了手就来拿温顽的,温顽把自己的给出去,顿时就两手空空了。终于可以玩手机!温顽正高兴呢,没高兴多久就挺孙小乔说没吃饭饿了。


于是唯一空着手的人跑腿去买来了早饭,kfc的粥,三份。


吃饭。


等车。


检票。


上车。


到站。


下车后,三人登上预约的出租,驶向棠山,到山顶孙宅前时,才十二点。


“十二点啦。”孙小乔低头扫了一眼手机,看清楚时间后说,“正好,可以吃中饭了。”


温顽抑制不住吐槽的心:“你怎么老在吃?”


“你不饿吗?”


“倒是有点。”温顽赶紧问,“有中饭吗?”


“我早跟妈妈讲过了,现在时间刚好,估计还没吃饭,正在等我们呢。”孙小乔走到她身边,挎住她的胳膊,“走吧,我们一块儿进去。”


“啧啧啧。”温顽嫌弃脸,“在外面眼里只有蒋科长,要回家了又记得我在这了啊?”


“哈哈,这种事情就不要计较啦!走吧!”孙小乔发出爽朗的笑声。


温顽听着这笑声恶寒不止,不过并不反对地挎着她一块儿进了孙宅。


蒋伯晖走在后面。


孙宅里没有多大变化,虽然不久前出了那件事,但孙宅内一如往常。


在孙江赋和林河慕眼中,这世界上基本就不存在“晦气”这种事。


三人先进了大屋。


“我爸妈呢?”


“他们都在楼上,在卧室里休息。”回答孙小乔的人是孙宅管家。


孙小乔接着问道:“今天早上他们有没有出去散步?”


“有,医生特意叮嘱过他们需要经常锻炼,我每天都记得提醒。”


“多亏您啦,那我们先上楼?”


管家点点头,离开大屋,应该是另外有别的事情要办。


温顽第一个上楼梯,孙小乔其次,蒋伯晖走在最后面,踩着楼梯踩得哐哐响。


温顽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紧张?”


“没有。”蒋伯晖死不承认。


温顽就问孙小乔,“你爸妈知不知道你跟科长正谈着呢?”


“说了一点点,总不能瞒着他们吧?”孙小乔说,“是上次回家时说的。”


“怎么,他们开始给你安排相亲了?”


“有这个打算,不过我马上搬出阿晖,他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孙小乔特意说得大声。


一脸醋意的蒋伯晖点点头,转变为一脸满意。


“怪不得紧张成这样。”温顽发出嘲讽,率先冲上三楼。


她第一个走进孙江赋和林河慕的房间,“叔叔阿姨。”这对夫妇正在说话。


房间里还是白墙面,但是病床等家具都拆掉了,换成了正常卧室家具,两人正是坐在床边说话。虽然已经结婚这么多年,但是孙江赋和林河慕相处时依旧亲亲密密。温顽毫不怀疑他们的温情与深情,因为,当她踏入这个房间时,再次遭到了甜腻气息的突袭——俗称,虐狗气场。


温顽倒退着离开房间,望着卧室的目光十分忌惮。


“你跟这杵着发什么呆呢?”孙小乔推开她进去,“爸妈!”


蒋伯晖也走进房间,紧紧张张地鞠躬连连,“叔叔好!阿姨好!”


温顽成了最后一个进屋的人,一进屋就嘲笑不止,“原来科长你也会狗腿啊?”


她真的算是很能毁气氛的人了,比如蒋伯晖现在就真的差一点被他气死。


“别闹了你!”他现在真的很紧张。


“他是阿晖。”孙小乔揽住蒋伯晖的胳膊,“我给你们重新介绍一下,我们正在交往。”


孙江赋和林河慕同时露出欣慰之色,像是等这句话等了千年万年。


二人脸上几乎都写着两个字:终于。


温顽看了一眼,估计这两位压根不知道邓艾青的存在?怎么感觉他们好像真心实意地觉得这人是自家女儿的初恋来着?不过她这个人嘴贱归嘴贱,是绝对不会在不合时宜的时机泼冷水的,虽然内心弹幕不止,表面上却依旧泰然自若。


孙小乔羞涩地结束介绍,问,“小姑姑呢?”


“她不在家吧?好像是出门了,应该很快会回来,我们要一起吃中饭。”林河慕说。


“她去哪了?”温顽好奇地问。


一般情况下,没人会选择饭点出门做事吧?除非事情实在紧急。


难道这位孙江缤孙小姑姑,也跟王七姑姑一样是预备特工?


“去高铁站接人,走了蛮久,应该马上会回。”林河慕继续说。


“哦,是这样啊。”温顽恍然大悟。


“你刚才又想到哪里去了?”孙小乔瞄她一眼就知道温顽这是又脑洞大开了。


“没什么,嘿嘿。”温顽岔开话题,“你小姑姑怎么这么多年不回来?光是因为决裂吗?”


“当年的事……都过去了,说说也无妨。”孙江赋说。


他特意选择蒋伯晖在这里时说,毕竟,不出意外将来他也是“自己人”,适当透露点家事,也可以看看他对这些事是什么态度。早知道总比晚知道好——无论任何事。


“当初她其实是为了一个我爸并不满意的对象逃婚,我爸这人你们知道,脾气犟,虽然是在结婚前夕逃婚,但也让我爸交不出新娘,跟定亲的人那边无法交代。我妹妹知道我爸的脾气,她要敢回来我爸能打死她,这么多年不回来也在我意料之中。不过,过了这么多年,有什么事情也该解决了,所以就尝试回家一趟。她倒是还怕爸爸,不过,爸都走了。”


孙江赋回忆着妹妹得知父亲去世时的表情,感慨不已,“她也很后悔吧,也许早一点回来,至少还可以见到爸爸最后一面,可惜,晚了就是晚了。”


他对孙小乔说:“所以你啊,有任何事都别想着走,我跟你妈肯定站你这边,一走就是阴阳相隔,谁能想得到呢?”


“您少说胡话吧,我一走就跟你们阴阳相隔?您真会说话。”孙小乔无语。


“嘿,也是,我又不是我爸,你又不怕我。”孙江赋顿时笑了。


“没威严你还挺得意?”林河慕幽幽开口。


“您有就行啦,我怕您,妈。”孙小乔赶紧说。


林河慕嘿嘿一笑,“也行。”这句话也当夸奖,照单全收。


至于蒋伯晖,温顽扫他一眼,他竟然全程淑女坐姿,偶尔微笑,绝不吭声。


这蒋科长怎么到了孙家就老实?


温顽不说话了,看向窗外,两对爱人共同散发出浓郁的甜腻味,她作为受到双重伤害的单身er,现在是真的快死了。她在凳子上坐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赶紧走到窗户边上去喘一口气,刚能缓过气,低头一看,一对男女从外面走进楼里。路上有两人对他们打招呼,都非常礼貌。


如果是同事,随便招呼一声就能无视了,需要认真地打招呼,至少是客人。


“我刚才看到一男一女回来。”温顽回头问孙小乔,“是不是你姑姑回来了?”


“那我们出去看看吧!”孙小乔首先站起来,第一个走出房间。


其次是孙江赋和林河慕,蒋伯晖本来是第二个起身的,但还是候在门边让伯父伯母先走。


温顽缀在林河慕后面,成了倒数第二个走出卧室的人。


一出卧室她就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孙小乔在前方跟那人笑眯眯地打招呼:“小姑姑!”


那位小姑姑声音很沉稳,听得出是个温柔的女人,“小乔,哥哥嫂子,这是我丈夫。”


孙江赋和林河慕都倒吸一口凉气:“还是他?”语气都很震惊。


温顽大概推测出是怎么回事,看来孙江缤一直坚持和当年为他离家出走的男人在一起,一直到现在都在一起。可能这对哥嫂一开始都局的她们不会长久吧?果然孙江赋很快对那个男人说:“你很不错,这些年多亏照顾我妹妹。”陪在孙江缤身边的男人只是笑。


走廊很长,温顽至今还没看到那对男女的脸——还被蒋伯晖超车。


蒋伯晖对孙小乔和她爸妈有风度,超温顽的车则无顾忌,他很快就越过温顽跑到了前面。


温顽慢吞吞走着,只能听到前面的人说话的声音。


孙小乔高兴地招呼蒋伯晖,“你过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姑姑和姑父!”


她很照顾孙江缤的心情,提到孙江缤的丈夫也一视同仁的热情。


蒋伯晖已经越过孙江赋和林河慕,但是当他看到面前的人却发出惊讶的声音:“爸妈?”


爸、妈?


温顽赶紧跑过去越过孙江赋,从二楼走上来的那个女人是她在蒋家户口本上见过的那个姓孙的清纯女人,现在她已经知道这是孙江缤,虽然看得出已经有年纪,但依旧十分貌美。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蒋伯晖不会有两个爸爸,孙江缤挎着男人,她的丈夫,不是蒋叶希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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