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琦抿嘴,余光瞟着周游叶低眉顺眼低姿态,是真的瘦了不少,瘦得近乎可怕,原本精致的脸庞上添了说不出的憔悴与忧愁。他还注意到,周游叶紧握的双拳在发抖。
“没门儿,睡着了也给你架过去。”王琦眯着眼,微笑。
结果周游叶还真被人当皇帝给八抬大轿给抬了过去,抬过去的时候,他还在闭眼睡大觉,鼾声如雷,一声赛过一声,坐在旁白的岑枝觉着耳朵仿佛快要坏掉。
岑枝想,安排的位置真是喜感,偏生她和尚语身边空出一个座位,等着皇帝大驾光临。她端着饮料笑着看向始作俑者王琦,那人正在大口吞菜,动作行云流水。
“声音能小些吗?”她将玻璃杯抬高,做出和饮料的样子,对着空气说话。
良久,那声音渐行渐远,最后于嘈杂的交谈声中湮灭。
她眼观鼻,鼻观心,一心一意吃菜喝汤,喝到食之无味时,她偏头望靠在椅背上眼睛半睁半闭的周游叶,手里拎着一瓶酒,那模样实在吊儿郎当。
她问:“今天多少号了。”
“2008年2月25号。”他灌了一口酒,醉醺醺的。
“周游叶,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忘了什么。
他是离着她最近的人,同时也是离着她最远的人。
周游叶没回答,反倒是尚语将周游叶拨到一边儿,对着她笑意盈盈地讲,“恭喜你被调到高二(8)班,以后我们还是同学,随时都可以上来找我们玩的。”
岑枝笑了下,“这个吗,班主任很早前就和我说过了,本来我也没打算说要多么好的成绩。度过一个有意义的高中时光才是真,而不是只看成绩,是吧?”
是的,自从圣诞节以后,所有的均是梦幻泡影了。
尚语点头,回到原位,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像是在赌气。
“我来的时候听你们准备去放烟花?加我一个,今儿晚上在水库那边会有烟花大会,正好一道去。反正再过一周就是除夕了,趁着今天都把改搞的搞完,多好。”王琦咬着筷子,歪头看着岑枝,“要不你先出去走走?我见你这样子,饭是吃不下了,忘了你不吃油腻腻的菜。”
岑枝嘴角抽了抽,越想越觉得王琦这人奇怪,怎么尽把钉子往她身上戳,还会莫名其妙的那种。幸好她真想出去走走,之前一出门就被塞进出租车里,拖到这地儿来,她晕乎。
“你们吃,我逛逛。”
“去吧去吧。”
岑枝跟着走出去,发现这吃饭的地方距离水库不是一般的远,一个山南一个山北。突地,噗通一声,她走了没多远,身后传来摔倒的声音,紧接着是撕心裂肺地呕吐声。
岑枝停下来,盯着积蓄了一层薄雪的路面,随后脚尖点地,有一搭没一搭的踩雪。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过了几秒,世界寂静无声,冷色调的路灯底下飘雪四下逃窜,像基于奔命的行人,匆匆忙忙,无厘头地东走西顾。
路边有穿着军大衣,搓着手卖烟花爆竹的小老头,她想了想,抬腿,走。
“老板,你的烟花爆竹我全要了,好看吗?”
小老头摸着冻红了的鼻头,哼唧,“必须好看。”
“成,都给你吧,再送我个打火机。”
“好好好,诶,你别走啊,你还没给钱呢。”
眼见着岑枝越走越远,小老头下意识想去追,头顶却响起淡淡的声音,声音里带着疲倦。小老头回头去去看他,一身黑,除了露出来的脸是不正常的白。
“多少钱,我给你。”
“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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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班起了冷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割,她拢了拢自己的大衣,继续慢吞吞往前走。树林摇晃起声音,她冷不丁打了喷嚏。
手机也在这时候震动起来。
他发的简讯,问她:你去哪儿?
她回:水库。
嗡——
不过几秒,对方又回消息,半夜水库冷,你还想被冻病?
她盯着手机,自我嘲讽道:“这么关心我,怎么不说回去帮我拿衣服。”
话音刚落,他的消息过来,“你的衣服我拿了,去水库旁边的麻辣烫店里吃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