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阵鸡鸣狗吠后,整座城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在这份寂静之中,阿殷醒了过来。
天蒙蒙亮,微弱的光线顺着窗纸爬了进来。
阿殷动了动手臂,感觉上边压着个什么东西,侧头一看,看见了个小人。
波罗不知何时回来的,缩在阿殷的右侧,抱着她的手臂,似乎睡得正香,只是嘴里不停念叨着个名字,声音细如蚊鸣,阿殷听不清楚,觉得她是在做噩梦。
阿殷拍了拍波罗的肩膀,将她从噩梦中唤醒。
波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虚弱道:“天亮了?”
“嗯。”
“你喉咙好点了吗?”
“好多了。”阿殷下意识回了句,惊奇地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
“怀瑾给我留了字条,让我喂你几粒清音丸,我怕你不能说话难受,又加了副灵罗根。”波罗揉着眼睛爬了起来,往角落里躲藏,不让阳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小声道:“灵罗根虽然见效快,但容易流鼻血。”
“无碍。”阿殷满不在乎,她掀开两床棉被,趿拉着鞋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看了看,外头静悄悄的,竟连个人影都没有。
真是奇也怪哉,半夜沸反盈天,到了白日,反倒变得死气沉沉了。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瞧着和人间无异,却处处透着古怪。
阿殷挠着下巴琢磨着,波罗在后头道:“陵游醉死在千忧楼里,我实在拉不回来了。”
阿殷转过身,无所谓道:“别管他,醉死才好。”
波罗抬起双手,遮住头脸,语气焦急道:“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你一个活人待在这,万一被他们发现了,那就惨了。”
阿殷想起了夜里怀瑾交待的事,二话不说拉上帘子,将波罗从床上捞了起来背在身后,随即在屋里翻翻找找,最后从柜子里翻出了件黑色大斗篷,她系在身上,严严实实地把后背的小孩遮了起来。
离屋之前,阿殷像头大水牛似的,咕噜噜地喝下了一整壶水,还顺带把桌上吃剩的半碗粥给解决了。她隐约有些不详的预感,觉得接下来的路途不会太平,怕另生变数,有了这顿没下顿,所以提前往肚子塞满东西,毕竟挨饿的滋味可不好受。
来时热热闹闹,走时却冷冷清清,阿殷背着波罗出了风月楼,惴惴不安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天光明亮,寒风凛冽,那风急一阵缓一阵的,时不时将她身上的大斗篷吹得哗啦啦地飞扬起舞。
阿殷只好一手捂住斗篷,一手用油纸伞去挡风,慢吞吞地前进。
波罗趴在她的身上,没有什么重量,甚至好像压根不存在似的。阿殷在异文里看过,说鬼一遇着太阳就会灰飞烟灭,她怕波罗突然没了她都感觉不到,便时不时地侧头问一句,“你还好吗?”
波罗总是闷声闷气地“嗯”一声,然后紧紧抱住她的脖子。
“阿殷,你回去以后,还在怀瑾的殿里待着吗?”波罗忽然问道。
阿殷愣了片刻,平静地答道:“不,我要回襄汾。”
“襄汾是哪?”由于身体限制,波罗十几年来都在青宵殿内的那只大柜子里待着,鲜少外出,外出也只是夜里出去装神弄鬼,吓吓幽会的情人们,然后再索然无味地回来。所以对于人间的地名人名,她都不甚了解,是个孤陋寡闻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