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下，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她才竭力忍住要崩掉的表情，始终保持平淡无波，挪开目光，把索然无味的牛肉一点一点机械地往嘴里塞。
“露露。”李桑桑注意到了陈衍，压低嗓音问：“那人老在看你，认识吗？”
朝露没说话。
“就邻桌那个，西装革履的精英男，好帅啊。”李桑桑轻轻撞了一下她胳膊，“你看啊，快看，他真的在看你。”
朝露没抬头，慢条斯理地夹着碗里的豆芽。
“不认识。”她表情淡淡的，放下筷子，抿了一口桃花酒，“可能是变态吧。”
音乐声正好停止，女孩清亮的嗓音清清楚楚地传到了邻桌男人耳朵里。
陈衍一张脸瞬间黑透了。
吃完饭他们还要去唱k，朝露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推掉了，一个人往宿舍楼走。
夜色朦胧，周围都是刚下课和下自习的同学们，朝露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每天都在浪费时间做什么。
爱情？学业？不指望两者兼顾，最起码要留住仅有的骄傲吧。
站在高耸入云的图书馆前，她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从现在起，忘掉一切，好好学习。
痛定思痛之后，心头的乌云一下子散开了。朝露一路上哼着小曲，见到认识的同学都高高兴兴地打招呼。眼看着就快走到宿舍门口，却忽然被一股大力往后拽去。
她还来不及叫一声，人已经进了小树林，靠在一棵巨大的香樟树树干上。
面前是男人深邃的眼，比他身后的夜色更浓郁。
朝露任由心脏在胸腔里胡乱跳动着，整个人显得很平静：“叔叔有什么事吗？”
她有阵子没这么叫他了，似乎是刻意逃避这个称呼，如今却很庆幸这两个字可以将她心底的尊严在他面前保护起来，可以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清晰的界线。
“来看看你是多没良心。”男人唇角微微地一扯，目光微凉，“这才几天，就不认识了。”
“哦，刚才光线不好，我没太看清。”朝露淡淡地说，“不知道是叔叔您呢。”
“现在看清了？”他倾身，两只手撑在她耳旁的树干上，低沉缓慢地开口，“那重新认识一下。”
朝露呼吸一紧，心中有一丝不妙的预感。
他克制着想把她拥进怀里狠狠揉碎的冲动，克制着手指的力道捏住她下颌，深邃的眸和低沉的语气里都挟着显而易见的蛮横霸道，薄唇轻启：“我是你表白过的男人。”
朝露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他的嗓音再次响起，一字一顿：“你的男人。”
女孩彻底愣住了。
陈衍不急，等着她从惊诧中回神，等着看小姑娘喜出望外的样子，等着她高兴地栽进他怀里。
他想抱她，想得快疯了，但他必须控制住自己，像以往一样显得成熟稳重。
然而他什么都没等到。
朝露呆怔片刻，只是依旧平静地望着他：“叔叔，您在说什么？”
男人眉峰一凛，眼中微微错愕。
朝露紧接着开口，表情理智得不能再理智：“我那天喝醉了，如果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叔叔千万别介意啊，我可能脑子不太清醒，都是胡说八道的。还有，我得回宿舍了，作业还没写完……”
“作业没写完就跟一群男的出去吃饭？”陈衍眸子里窜着火。
“没有一群，就四个。”朝露被他看得有点虚，认真地解释，“他们还去ktv，我没去，赶回来写作业的，不然明天她们几个没的抄。”
陈衍嘴角一抽，她可真敢说。
“对了叔叔。”朝露还在往他心上添油加醋，“我现在已经成年了，您可以不用管我了，以后我会慢慢还钱给您，您就别经常到学校来，影响不好。”
陈衍气笑了：“我偏要来呢？”
“……那我也没办法，叔叔开心就好。”朝露咬了咬唇，“我可以选择不见您吧？”
陈衍捧住她的脑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你再叫一声叔叔，信不信我——”
他盯着面前的粉嫩柔软，想起那两瓣贴在脸颊上的感觉，浑身燥热，恨不得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吻上去。
可是一定会吓着她，到头来心疼的苦恼的还是自己。
然而他话音未落，朝露水灵灵的眸子就这么看着他，又叫道：“叔叔。”
“……”过去四年，她都没这么勤快地叫过叔叔。
这小妮子故意的。
陈衍拿她没办法，心软得一塌糊涂，最后揉了一下她的头发，轻叹：“上去吧，早点休息。”
朝露笑了笑：“叔叔再见。”
望着小姑娘跑远的背影，陈衍不自觉笑了很久。
他习惯性地拿出一根烟，却没舍得点燃，指尖仿佛还留有她的发间的余香，柠檬味。
不能让尼古丁的俗气污染了这份纯洁，他转身把烟给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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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联谊，让大家公认不会脱单的李桑桑同学收获了一名男朋友。学霸配学霸的王者组合，羡煞了不少人。
朝露本来以为池兰和另一位同学也会定下来，却没想到只是个幌子。
“你那天跟人眉来眼去的，合着根本就没打算跟人在一起？”朝露望着她一脸无语，“渣女，大猪蹄子。”
“我这是为了你啊。”池兰煞有介事，“要我和桑桑都脱单了，你这失恋的人不得哭死？”
“谁说我失恋了？”朝露反驳了一句，忽然脑子灵光一闪，看向安小慕，“臭小妞你是不是——”
“我就那天喝多了点，她们又非问我，我控制不住自己就……实话实说了呗。”安小慕抱着抱枕可怜兮兮道，“我没说你失恋啦，她们自己猜的。”
池兰走到她面前，苦口婆心：“我早就告诉你了，有钱男人不靠谱，看看，应验了吧？”
朝露看着她一脸真诚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被骗身骗心都不要紧，只要看清那人的真面目，悬崖勒马迷途知返就好啦。”池兰拍拍她肩膀，“姐妹们都在呢，别怕。”
朝露嘴角抽了抽：“谁特么被骗身骗心了？”
“没有啊？”池兰朝她挤了挤眼睛，意有所指，“那你现在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