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室，少年为少女点起一盏灯。手指捏着火柴, 残留些许温热。
攥着在热水中不断浸泡的布条, 莉莉深吸一口气，从血腥味中抬起头，恍惚间看到蜡烛的火光。
好像直到这一刻, 她才被世界捏住脸颊, 告知【魔法造就便利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居然还真的有效果…你是在什么地方学的兽族语？而且巫术的效果也未免太好了吧。”艾菲斯走到昏睡的小狮子面前, 对着治疗效果啧啧惊叹：原先几道很深的划痕甚至铁链勒出来的伤口, 都已经被淡化很多。
这才仅仅是一晚上的治疗效果，立竿见影到能让城市里大半牧师羞愧到忏悔。
不过，相比用天赋就能解释一切的治愈巫术，最奇特的是莉莉居然会说兽人语。在商人面前，莉莉走进铁笼，轻轻在重伤的小狮子耳朵边说了几句流利的兽人语。
那只本来准备暴起的小兽人，真的强行安静下来，虚脱地被他们买了回来。老板听得懂这种语言, 不过不怎么会说, 还准备雇佣莉莉来着。
当然被直接拒绝了。
“很久以前，和你学会防身技巧一样久, 比你学会巫术早一点。”莉莉轻笑，把布条放到水盆里：“等这孩子痊愈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吧，遗迹探索肯定很困难吧。”
“有的很困难，有的不困难，你不会以为我要带着你打上还未开启过的魔法塔残骸吧？那是找死。”艾菲斯坐到搬来的凳子上。
“哦？请艾菲斯老师好好指教咯。”莉莉哈了一声, 站到边上认真听讲。
“听好了，魔法遗迹的危险等级太多，先不用记，最主要的是【探索度】。初次发现、研究而未探索，未深入探索，未完全探索的遗迹我们想都不要想！”艾菲斯的手指把玩着袖子里弹出的羽毛笔：“我们要去的，是已经完全探索过的遗迹。”
“那不是捡垃圾吗？”
“啊，概括得好，就是捡垃圾。”
艾菲斯居然认同了莉莉的标签，指指边上的小狮子：“她呢，就是负责帮我们背负重的东西，顺带和其他捡垃圾的作战的工具人。”
“你这家伙的形容词还真是恶劣！”
“彼此、彼此。”
两人嬉笑的时候，小狮子的耳朵抖了抖，面色苍白，眉头皱起。
“嗷…”嘴里吐出无意识的，表示不舒适的音符。很快眼睛也随之睁开，是一双金色的眸子，有着小猫般的戒备。
“好点了么？”沟通交流无障碍的莉莉蹲下身子，摸摸草堆上的小脑瓜，发现小狮子的身子很僵硬，绷紧着。
“她离好还早得很，我们先谈论一下最近的打算吧。”年幼的兽人听不懂通用语，艾菲斯继续刚刚的话题。
“好。”小狮子昨晚已经被清洗干净了，莉莉温柔地把她抱在怀里，用抚摸猫的姿势顺毛。这个世界的生灵不止人类一种，智慧生命亦然。
“首先，你的天赋在我之上，所以必须承担好一个重要的工作：学会如何改变样貌。改变样貌的魔法道具太贵了，但魔法本身…就廉价地多。”
“我明白了，不就是易容魔法嘛！交给我了~”莉莉一派轻松地答应。
“少轻松了，我们要防备朱丽亚随时回来，她虽然是封闭式集训，偶尔会放假的。所以最简单的染发与用药物变换瞳色都不能做，你必须完全用魔法改变容貌，难度很大。”艾菲斯敲敲桌子：“我们还得买更多魔晶石，不然你没有足够的魔力…真是恶性循环。”
“我知道啊，易容魔法本来就是要改变全部的，干嘛多此一举使用药物？”莉莉伸出手，盖在艾菲斯的头上：“告诉我咒文和回路振幅吧。”
现在的魔法，有很大一部分失去了传递给魔网的姿势，只能靠回路中魔力的震动去强行共鸣，也因此需要预先准备很久。这个常识还是艾菲斯教莉莉的。
艾菲斯闭上眼，激活体内的魔力，引起回路的轻微震动，由于魔力太少并没有办法使用出易容魔法。
“记住了吗？易容魔法没有咒文，你只需要在脑内想出易容的样子，你大概要训练一周——喂？！”睁开双眼后，艾菲斯吓得差点从凳子上跳下来。
“就是这样？”映入艾菲斯眼帘的，是银发紫瞳的女性，她故意捏住自己的脸做鬼脸，一只手放到小狮子身上。
小狮子张大嘴巴，鼻子不断抽动，怀疑着自己的嗅觉。难以置信地用手爪拍拍莉莉变大了两号的胸部，被莉莉一把压住耳朵乖乖躺回草堆。
“你这个是易容术？！”艾菲斯的声调都吓变了：“人都直接换了！！”
“易容术不就是在外表上换人？”比起旧时代施法者想变猫变猫，想变老鼠变老鼠可差得远了，莉莉招手：“你过来啊，我帮你也换一换。”
“行，我倒要看你能变成什么样的…喂，我也想要银发！”艾菲斯重新闭上眼睛，任由魔力笼罩身周。无条件接受他人魔力在自己身体生效是极度危险的行为。但莉莉这样的人，是值得相信的。
他也不知道这份自信是从何而来，可能是莉莉…太天真了吧。
“银发控真的到处都是呢。”莉莉把手移开，从边上拿来一面小镜子：“看看，喜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艾菲斯睁开眼，面对镜面中满是不快之色的青年，心情有点复杂。
他一直很期待自己长大，因为【孩子】和【少年】总与形容强大的词汇绝缘。正是因为弱小，他才在老师死后，把手上的好牌全部弃置，沦落到去剧院打杂，接着…不管怎么样，他遇到了莉莉，还有朱丽亚。
镜子中的虚像显得很成熟，起码有二十五六岁，和莉莉一样银发紫瞳，仿佛一对双子。他本该很开心自己有这幅看上去就很强大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