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霄垂眸看向抓住自己袖袍的小手, 薄唇掀了掀, “去杀敌。”
盛青瑶缩回自己的爪子, 安慰自己不用慌, 这儿是他的老巢。就算纯阳宫那帮佛修来了也不怕, 只要不是被六大门派围攻，赢面还是很大的。
实在不行她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先逃为敬。
“走。”凌云霄去牵她的手, 被她躲开眸光闪了闪, 收回手转身往外走。
盛青瑶跟上去，看他的眼神有点一言难尽。
太自然了吧？长得好看也不能随便牵她的手，他们又不是情侣。
出了屋子，盛青瑶看到院内把守的士兵, 生生吓到，本能跟上凌云霄小声嘀咕, “你不会真的是魔界之主吧？”
“嗯。”凌云霄拿出归虚剑递给她，“这是夫人的剑。”
夫人？能不能要点脸啊, 看在他已经帮她找到玉净莲的份上, 就不计较了。盛青瑶接过来收进芥子里，见他又拿了一把佩剑往虚空一扔, 顿时傻了, “我怕高。”
“有我在。”凌云霄长臂一伸，揽着她的腰飞到剑上, 御剑飞往城外。
盛青瑶本能闭上眼, 死死抱住他的腰不放。
不方, 大魔头不会让她掉下去的。
上了城门，营安城的士兵跟纯阳宫的弟子已经打起来，萧莫寒以一当万，穿臂而过的一百零八颗佛珠，散发着耀眼的金色光芒，横扫大片魔兵。
“凌云霄，你身为正道剑尊却和魔界勾结，死不足惜！”萧莫寒看到了他们，脚踩飞莲，背后缓缓升起一尊佛像，遮天蔽日地朝城门飞来。
“你是擎苍师祖凌云霄？”盛青瑶再次受惊，识海中隐约浮起模糊的记忆，想要抓住却瞬间散开。
凌云霄不是已经飞升了上千年吗，怎么成了魔主？她错过了什么？
“是，在此等着不要乱跑。”凌云霄御剑迎上萧莫寒，问天剑自他右手现出，剑身泛起耀眼的银色光芒。
盛青瑶老实点头，调动灵力凝出气罩躲好，免得自己受池鱼之殃。
藏好身形，她探出头看着站在虚空中帅得一比的凌云霄，悬在胸口的巨石轰然落下。有他罩着，她在擎苍的安全就没问题了。
虚空之上，凌云霄身后慢慢升起银色的剑龙，体型比萧莫寒身后的佛像大了一倍，张嘴就能一口吞掉那佛像。
凌云霄的黑色道袍被风吹起，那张精致俊美的脸，在昏暗之中异样醒目。
盛青瑶捂住怦怦乱跳的心口，眼神熠熠发亮。
这个男人，刚才喊她夫人！
“嘭”的一声，萧莫寒身后的佛像被剑龙拍出去，萧莫寒也从虚空坠落。剑龙释放的灵力扫过来，城墙上的魔兵倒了大片。
盛青瑶用力吞了吞口水，再次调动灵力加强自己的气罩。
“凌云霄，你不配成为正道第一。”萧莫寒被飞莲接住，嘴巴一张，吐出大口的鲜血愤恨地瞪着他，“与魔界为伍，正道人人得而诛之。”
“是吗。”凌云霄调动灵力注入剑龙，袖袍一挥，才站起来的萧莫寒再次被拍飞出去。
倒下的佛像碎裂，灵力散开瞬间狂风大作。
“摆阵！”萧莫寒险险稳住飞莲，穿臂而过的一百零八颗佛珠散开，化作一百零八佛像，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缓缓将他包围起来。
纯阳宫弟子御剑飞上虚空，一个个盘腿坐下念诀。
一百零八佛像的光芒越来越盛，慢慢合拢变成更大的佛像，穿透魔界上空的灰色云层，抬起巨手朝凌云霄拍过去。
剑龙腾飞，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利爪拍碎佛像的金手，尾巴裹着强劲的灵力扫过去。
灵力相撞的波动荡开，城墙上仅剩的魔兵被掀飞出去，上千纯阳宫弟子纷纷自剑上坠落。
盛青瑶目瞪口呆，再次凝神加强气罩。就在她放松的刹那，意外发现识海内的记忆碎片，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她惊喜地眨了眨眼，索性不去管凌云霄和萧莫寒，在识海内专注拼合自己的记忆。
青城府、安州府、清风谷……盛青瑶的元神在识海内，一点点将碎掉的记忆碎片拼合，之前发生过的种种一幕幕出现眼前。
拼完所有的记忆，她松了口气，刚准备离开识海又发现一块被下了禁制的记忆。
是她和凌云霄在无回深渊的那三年？
盛青瑶的元神伸出触角碰了下那块记忆，被凌云霄封起来的记忆瞬间解除了封禁，她毫无防备，顿时疼得出了一身冷汗。
无回深渊深处的湖中小岛上，凌云霄白衣染血，凝神用灵力给她缝合身上的伤口。
他神色专注，俊美的面容沉静如古井。
那张脸，是她最初离开无回深渊看到的模样，而不是他本来的样子。
她睁着眼看他，艰难抬起皮开肉绽的手抓住他的袖袍，哑哑出声，“轻一些。”
“怕疼还是顶着这样一张脸出去。”凌云霄神色平静，“我非医修，只能如此救你。”
她咬着唇不说话，眼泪狂飙。
补完全身的伤口她还是不能动，凌云霄去采来灵果给她充饥，又采了很多灵药给她治伤。日复一日，他好像不会疲倦一般，体贴入微的照顾着她。
转眼过了一年，她终于可以下地，身上的伤疤却还顽固留在脸上。她不敢照镜子，半夜经常被噩梦惊醒，哭得不能自已。
凌云霄就一直守着她，他躺在她身边，规矩得像个人形玩偶。
她心里生出浓浓的喜欢和爱恋，想着不出去也无妨，湖中小岛灵气充沛又能陪在他身边，就是住上千年万年都没关系。
他像是觉察了她的心思，白天去采灵石避而不见，晚上也不再进入木屋与她同塌而眠，而是夜夜睡在屋外。
又过一年，她脸上的伤疤彻底消退，她高兴得手舞足蹈，冲出木屋去跟他告白。
凌云霄拒绝了她，说修道之人不能沉迷于男女之情。
她难过得好几天不出木屋，凌云霄也不来找她，天天去挖灵石。
一个月后，焚月之毒发作，她整个人又像是被剥了皮一样，浑身溃烂疼痛难忍。
凌云霄告诉她，想要活下去就必须离开无回深渊，去找能解焚月之毒的灵药。
她忍着疼，熬了三天三夜数度疼晕过去，整个人也换了一层皮脱胎换骨。而凌云霄却因为灵力消耗过大，也毒发了。
他一夜白头，俊美的面容变得极为丑陋。
估计是怕她吓到，他开始不见她，无论是用药还是灵果放在哪，都只肯传音入密告知。
她心疼得要命，忍不住再次告白。结果又被拒绝，她生气提出要求，出去后不能丢下她不管。
第一次全心全意的爱上一个人，那个人就在眼前却拒绝了她，出了无回深渊他们说不定就各奔东西，永世不再见。
她只是想离他近一些，反正都要找解毒的灵药，不妨作伴。
凌云霄答应下来却跟她说，之所以同意是因为无极师尊救过他，算是偿了人情，让她不要再有别的心思。
他还说，他追求大道不会有二心，出去后他会一直保护她，直到解了焚月之毒。
之后的记忆直接跳到她在水晶棺里苏醒，跟着和他一起离开无回深渊。
盛青瑶将记忆塞回之前的角落里，用力挥了挥触角，离开识海。
凌云霄从来没喜欢过她，哪怕他们同塌而眠整整一年，哪怕她身上该看的地方他都看过。
难怪出无回深渊前，他会自作主张封了她的记忆。
盛青瑶磨了磨后槽牙，缓缓睁开眼。
他不是一心修道吗，之前那些亲密的举动，是因为他终于也动了凡心？
可是……还不够。
她想做的是他的道侣，真正的道侣不只是用来当掩护的一个身份。
盛青瑶站起来，隔着气罩看向虚空中，那道她爱得无法自拔的身影。许久，她闭了闭眼，唇角不自觉上扬。
她把所有的记忆都藏到识海的角落里，不会让他知道，她已经什么都想起来了。
师尊？夫君？他到底想要哪一个身份……
轰——
地动山摇的巨响传来，纯阳宫弟子所摆的阵法破开，萧莫寒自虚空坠下，重重摔落地面。
地面被砸出好大的一个坑，他蜷缩在坑底嘴巴一张，吐出大口大口的现需，灵力溃散。
同他一起摆阵的纯阳宫弟子尽数化作齑粉，纷纷扬扬落下。那些御剑站在圈外的弟子，全都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去救人也不敢跑。
一个个握着剑，瑟瑟发抖地看着凌云霄，仿佛见鬼了一般。
凌云霄站在虚空之上，长身玉立，银色剑龙在他身后昂首。淡淡的光芒照亮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天地远去，仿佛他才是真正的主宰。
盛青瑶痴痴看了会，收起眼底的惊艳和爱恋，撤了气罩站起来。
“纯阳宫若是再来犯，宗门不日就会覆灭。”凌云霄收了问天剑，居高临下地看着一众吓破了胆的纯阳宫弟子。
四周安静下来，一丝风都没有。
纯阳宫弟子当中几个胆大的，御剑去救回重伤的萧莫寒，逃似的跑了。
凌云霄一甩袖袍，御剑折回盛青瑶身边，关切看她，“可有受伤？”
盛青瑶往后退了一步，垂下眼眸刻意跟他保持距离，“没有，我……之前在天云镇说的话，你别当真。”
凌云霄眉头皱了下，不太适应她忽然变得疏远的态度，“不当真。”
“现在回擎苍？”盛青瑶努力保持淡定。
她失忆了，方才在城主府凌云霄好像进过她的识海，不能崩。
“稍等。”凌云霄回头看着守城的将领，漠然出声，“不准再出兵攻打任何一个城池，若有人来犯，可给我发讯。”
将领吞了吞口水，迟疑出声，“太极宗掌门座下大弟子闯入我族主城后失踪，只怕太极宗不会就此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