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转眼就过, 没几天就元旦了, 市内连着下了两场雪。
徐窈都有拍下来, 等钟劲回了就放给他看。
这样大的雪, 近几年已经很少见了。
可雪已经化得无影无踪, 眼瞅着又是一个个艳阳天，钟劲却始终没有回。
这一个月，他们断断续续通了几次电话, 但每次都是匆匆几句，总赶不上合适的时候。
白天满满的课, 不方便联系。
到了夜晚，回到家，她还能在睡前挤出一点时间, 忙的人又成了他。
原本看好钟劲的薛彩静和赵欣悦也越来越少提起他了，两个人左右护法似的伴在她身边，这日子也算充实，徐窈每天忙得试卷都做不过来，虽然想念, 但好歹没那么难过。
元旦前两天，浪子钟沐江回了, 他转道去了趟那边, 把钟奶奶也接了回来。
钟沐海回国最早，继续白天黑夜忙他的事业。夫妻关系淡薄，陪护一个月已经是极限。
唯有钟劲仍滞留在国外，归期不定。
一家三口, 加上一个刘阿姨，还算热闹地过了一个元旦。
钟沐江自己几套房，不在这住，饭后问徐窈要不要跟他回去。
离高考只有半年时间，他不浪了，暂时留在国内照顾她。
钟奶奶听了想笑：“你都还需要人照顾，哪里照顾得了孩子。”
何况女孩子的心思，可不是他这种娶不上老婆的老剩男能懂的。
“不懂我学啊！谁天生就会做父母了。”
钟沐江大言不惭，他员工里面不少有女儿的妈妈，他可以向她们取经。
钟奶奶摇摇头，仍是笑：“孩子在这住习惯了，再说她一天大半时间都在学校，也就晚上回来睡个觉，在哪里不一样，我这离学校又近，走个路十来分钟，又不折腾。”
去了一趟国外，看到往日那么强势干练的儿媳妇病恹恹躺在病床上，脸色晦暗得像变了个人，钟奶奶感慨也是颇多。
挣再多的钱也不如有个好身体，更不如家庭美满重要。
钟劲这次其实也想跟着回来，被钟奶奶劝住了。
郑怡君那样的性子，不好哄，配合治疗也是因为儿子在身边，毕竟她一生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
钟劲一走，郑怡君会垮。
钟家人都清楚这点，不管平日对郑怡君多少不满，这次都默许了钟劲留在国外。
万一救不过来，钟劲也是尽到了身为儿子的孝道，没什么可让人指摘了。
钟沐江其实更担心侄子的学业。
“阿劲成天守在医院，哪有时间搞学习，高考可不是闹着玩，他已经留了一级，再留一年，好好的青春时光都耽搁在学习上了。”
钟奶奶不爱听这话：“我大孙子脑瓜子聪明，早早就把所有知识都学完了，闭着眼睛随便考也能上重点，管它是不是最好的，他以后要继承他父母的事业，又不是找不到工作。”
这方面钟奶奶看得开，他们这样的家庭，考了第一那是锦上添花，没考到也无所谓，总有出路。
钟沐江想想也是，自嘲瞎操心。
他兄嫂的身家，够阿劲逍遥几辈子了。
长辈面前，徐窈不便插话，乖巧坐在一旁听着。直到夜深了，钟沐江要回去了，徐窈送他到院门口。
钟沐江拍拍她的发顶：“小姑娘，开心点，会好起来的。”
钟沐江也是从青春年少走过来的，有些事哪里不懂，只是不便挑明，现在两个孩子的情况也不允许。
感情这东西，若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淡了散了，那就更加不值一提了。
转眼又过了两个月，钟劲依旧归期不定。
郑怡君手术早就做完，接下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化疗，说是煎熬也不为过，正是心灵脆弱的时候，更加离不开儿子。
钟奶奶提过几次，每次都是长嘘短叹，徐窈听着听着，也就不再吭声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不以任何人为转移。
赵欣悦最后一场艺考考完了，徐窈陪着她又去找了一次郑怀，这回很幸运，在小区门口碰了个正着。
郑怀嘴里叼着一根烟，看不出多高兴，目光沉静，整个人平平板板的。
赵欣悦红了眼睛：“那些年你身不由己，我不怪你，现在你回了，不认我，我讨厌你。”
说完，小姑娘撒腿跑了。
徐窈看呆了，反应过来，直直追了出去。
郑怀立在原地，不声不吭地将烟抽完，转身进去。
赵欣悦哭完就笑了：“我就想着亲眼见到他，把这些话告诉他，他不愿意见我，哼，以后我也不找他了。”
徐窈没有回应，只是默默陪伴。
不会见了吗？
她却觉得，未必。
她们这样的年纪，话不能说死，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来日方长。
唯有逝去的亲人，才彻底追不回。
徐窈想着，等高考完了，她要回一趟老家，带着成绩条去见家人。
告诉他们，她没有颓废没有消沉，每一天都有好好过。
时光如梭，最后一个月，整个高三进入最后备考阶段。
许茹英一反常态，逼他们反而没那么紧了，兼职做起了生活导师，每天挨个找人聊天，早上吃了中午吃了什么，晚上回去几点睡的......
同学们紧张备考的心情也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下来。
又是一个晚自习后，赵欣悦家里有事，提早回去了。
繁华的街市，灯火通明，尽管快到十点，徐窈一个人走在路边，一点都不怕。
城管开着小电动车在周遭巡逻，还有更多晚归的上班族，脸上显示着深深的疲惫，徐窈不禁想象十年后的自己，会不会也是这样劳碌奔波。
高考真的就能改变人一生的命运吗？
徐窈回答不上来。
只能留给十年后的自己了。
大院里的地灯开了。
徐窈踩着光线，轻快的跳跃。
唯有这时候，所有压抑的情绪悉数释放。
一步一步，一直到--
砰砰，砰砰砰！
篮球落地的声音。
徐窈闻声抬头，都这个点了，还有人打球。
她的心跳猛地加快，不由自主地走向了篮球场。
接下来的画面，足以一生回味。
一身白色球服的少年，个子高高，手长腿长，带球跑的凌厉气势酷帅到不行，好看到惊艳了无数个少女的青春。
徐窈捂着胸口。
终不能幸免。
他停了下来，一手托球不慌不忙地转着，人也转了过来，看向她的眼里浮着点点星光。
“怎么？喜欢上我了？这么偷看？”
徐窈樱唇绽开：“是啊，你好看啊！”
男生翘起了嘴角，丢开了球，快步朝她走来，黑眸熠熠地盯着她。
“我说女朋友？亲一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