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不过五六道，全都放在他这边了。男人顿了顿，将袖扣解开，把袖子稍微挽起一截。然后拿着公筷正准备给许重辞夹一块排骨，但瞥见对方一脸戒备的样子。陆谨行放下了筷子。“周姨，把菜往他们那边挪一挪。”挪了菜之后，他们这才得偿所愿地夹到了想吃的红烧排骨。林言洲挺不好意思的，现在他们两个人住在陆谨行这里。刚才许重辞那样做，的确有些不礼貌。他平日吃饭的时候也想要挨着陆谨行旁边坐着。只是小男孩坐的远，他得在旁边照顾着。所以来这里快一个月了，他们都没有真正意义上挨着坐近些吃过一顿饭。林言洲有些愧疚，起身夹了一块排骨放到了陆谨行的碗里。“小叔叔 ，你也多吃点。”“最近工作辛苦了。”小少年弯着眉眼笑得温和。陆谨行瞧着眼眸闪了闪，低头象征意义咬了一口排骨。“我明天要去一趟淮南。”他咽下嘴里的食物，这么低声对林言洲说道。“周一时候回来。”“是工作上的事情吗？”小少年下意识这么问了一句。陆谨行摇了摇头。“淮城有一个市奥数比赛，主办方邀请我去做个评委。”“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好看着你弟弟，别让他到处乱跑。”他说到这里有些心累，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我可不想再像之前去游乐场的时候那样找他一下午。”林言洲看着眼前即使是工作忙的再不可开交也不会露出这样头疼样子的男人 ，没忍住笑了笑。“小叔叔你放心，重辞还是挺听我的话的，他不会没有给我说一声就乱跑的。”男人薄唇微抿，眼神往躲在林言洲身后的小男孩身上落。“他也就听你的话。”“大概是因为小叔叔平日里太严肃了，总板着一张脸不怎么笑，小孩子可能都有些怕你。”林言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得有些狡黠。“哦不对，不仅是小孩子，小姐姐也会不敢靠近哦。”“……吃饭。”……期中考结束了之后，王瑶也没再过来了。屋子里只有沉鹿和沉呦呦两个人，明明和以往时候一样，但是她却莫名觉得有些冷清。可能是习惯了少女在耳边叽叽喳喳惯了，突然没了她反而不大适应了。“沉鹿，你明天是不是要去参加什么比赛啊？”沉呦呦坐在椅子上晃悠着小腿，手上不知道在折着什么东西。“嗯，明天你马晴姐姐她过来陪你。”少女说着拿过沉呦呦刚做好的一页算数题检查，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眸子平和。“你乖一点，别给人家添乱。”“哼，我乖着呢，我什么时候给你惹过麻烦啦？”正在折手工的小女孩听到这话后小嘴撅着。“沉呦呦，你在干什么？”“折星星呀。”“折星星？”沉鹿抬眸看了过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沉呦呦手上已经折好了一只小星星。别说，虽然棱角不算特别的对称，倒也还是有模有样的。“这是你们今天的手工作业？”“不是。”小女孩又拿了一张粉色的图纸过来，她对折裁了下把其中一半纸放在了手边“今天我看到唐羽微在折星星，我看着好看，就跟着学了下。”沉鹿垂眸看着正在认认真真地折星星的小女孩。从这个角度看下去，能够清楚地看到她的头上的发旋。“你要折多少？”她停下手中的事情，观察着沉呦呦的动作。看了一两遍也差不多学会了。“我帮你折几个吧。”少女说着正准备伸手去拿图纸，结果手刚伸过去便被沉呦呦给拍了手背。“你不能折，得我自己来折。”沉呦呦把书包里的一个小瓶子拿了出来，里面已经放了一大半的小星星了。“我得自己把这一瓶子的小星星给装满。”她手痒痒还挺想折着试试看来着，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的沉呦呦态度格外的坚决。沉鹿试探着又拿了下图纸，都被她给阻拦了。见没她的份儿，沉鹿沉默了一会儿，也没再坚持。起身去厨房将还没收拾的碗筷给清洗了。检查完作业，按理说这个时候该到给沉呦呦讲睡前故事了。少女拿着故事书推门来到了小女孩的房间。“你怎么还在折？都到睡觉的时候了。”沉鹿微皱着眉，伸手想要把她手上的东西给没收了。“别别别，我只差五个了，马上就好。”她的手都还没有碰到那小瓶子，沉呦呦便弯腰护着。反应很大。少女指尖微动，站在沉呦呦的床边低头看着她头也不抬地折着星星。“你今晚不听睡前故事了？”“不听了，听故事哪有我折星星重要。”明明往日这个时候沉呦呦该躺在床上，眼睛亮亮地直勾勾地注视着她，听得入神才对。明后天她不在家，沉呦呦似对此乎一点儿也不在意。依旧高高兴兴地折着星星，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沉鹿沉默了一瞬。大概是每天都例行的活动突然没了，心头有些失落。“……那成，你折完了就早点睡。”“我给你布置了几页题。你趁着周末时候做了，我到时候回来会检查的。”“嗯嗯嗯，知道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空调别调的太低，容易着凉……”“还有少吃点冷的东西多喝点热水是吧？”沉鹿话都没说完，便被小女孩打断了。她歪着头疑惑地盯着沉鹿看了好一会儿。这些话沉鹿隔几天就会说一两次，但是没有一次像今天说的这么频繁。“沉鹿，这些话你刚才回家时候，还有吃饭时候就已经说过了。”“现在是第三遍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啦？”“我如果不关心你我会说这么多遍吗？”沉鹿气笑了，将手中的故事书放着后扯了扯沉呦呦的脸颊。“小没良心的。”她睡眠浅。回房间刚睡着，便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起。沉鹿以为是沉呦呦起夜上厕所，也没多想，翻了个身子继续睡觉。结果原本禁闭着的门被“吱呀”一声轻轻推开了。小女孩蹑手蹑脚地抱着个东西往沉鹿床边方向走了过来。从沉呦呦开门的那一瞬，沉鹿便觉察到了。她长长的睫毛颤了下，也没睁眼。想看看沉呦呦这么晚了不睡是要干什么。小女孩连呼吸都放的很轻柔。她将折满了星星的小瓶子慢慢放在了沉鹿的枕头边。外头月光柔和，从窗外映照进来，将沉鹿清冷的面容勾勒。沉呦呦很少这么近距离地看她，她还是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姐姐生的这般好看。她眨了眨眼睛，然后低头用柔软的小嘴唇轻轻碰了下沉鹿的面颊。“晚安呀臭沉鹿。”“要努力拿第一哦。”第二十八章隔天一大早沉鹿便走了，因为没人叫沉呦呦起床。她起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沉鹿, 今天早上吃什么呀？”小女孩话音刚落, 发现客厅里空荡荡的, 并没有回应她。她顿了顿, 后知后觉的发现今天和明天沉鹿都不在家。“……算了, 我也没多饿。”沉呦呦这么闷闷地说了一句, 结果刚说完肚子便“咕噜噜”地响了起来。十分打脸。好在周围没人, 不然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小女孩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觉得它很不争气害自己丢脸了。她用手拍了下。“叫什么叫？一顿不吃又不会饿死。”她教训完自己的小肚子后, 准备去洗漱台洗漱。结果厨房里好像有什么香味传来, 隐隐约约的, 要是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到。沉呦呦仔细嗅了嗅，然后眼睛一亮，“噔噔噔”地小跑着过去。“皮蛋瘦弱粥！”沉鹿走之前熬了粥, 在锅里放着的。她怕沉呦呦起来的时候已经凉了, 特意盛到了保温饭盒里。就平日里沉呦呦跟班上小朋友春游时候会拎上的饭盒, 保温效果很好。可以温个四五个小时。小女孩光是闻就能闻出来，打开盖子一看, 里头满满的都是料。白雾氤氲着，还很热乎。沉呦呦高高兴兴地拿着皮蛋瘦弱粥出了厨房。还没怎么吃几口, 外面门铃的声音就想起来了。她谨记着沉鹿的话, 并没有立刻过去开门。小女孩轻手轻脚地过去，轻咳了一下。“魔镜魔镜，告诉我世界上最聪明的小朋友是……”“不用问了, 当然是我们最可爱的沉呦呦小朋友啦！”“答对啦！”沉呦呦高兴地给开了门。马晴对于这个问题早就烂熟于心，之前来的时候就回答过了。刚才在听到沉呦呦的话时候，还没说完便直接开了口。“傻大个，你手里拎的是什么东西啊？”“什么傻大个，叫晴姐姐。”马晴也没多生气，抬起手揉了揉沉呦呦的脑袋。这一次她倒是没有像之前那样躲开，虽然也没多乐意就对了。小女孩小眉头皱了皱，想着对方这两天特意过来照顾自己。忍耐着让马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今天早上睡过头了。主要是最近一直在备考，我这一个月都是起早贪黑的，好不容易考完人就放松了，害……”马晴换了鞋子便往里头走。“怪我，来得晚了点儿。”“你肯定还没吃早饭吧呦呦妹妹。我给你买了几个烧麦还有几个包子，豆浆也有，你趁热多吃点，别饿着了。”沉呦呦嗅了嗅食物的香气。说实话，沉鹿的厨艺也就那么回事，只能算是从以前的难吃到现在的能吃，哪里有马晴去早点铺子买的东西好吃。小女孩咽了咽口水，她低头看了下马晴买的丰盛的早餐。又瞥了一眼刚从厨房里端出来的皮蛋瘦弱粥。经过一番艰难的挣扎后，沉呦呦别开脸拒绝了。“不用了，这些东西你吃吧，我喝皮蛋瘦弱粥就够了。”“这是鹿哥给你做的？”要不是沉呦呦说起，马晴都没有留意到桌子上的粥。她闻着味道还成，走过去看了下，料也足。“我还没尝过鹿哥的厨艺呢。”“呦呦妹妹，你给我尝一口成不？”沉呦呦犹豫了一下，跳下椅子去厨房给马晴拿了一个勺子。“给。”马晴接过勺子盛了一勺粥尝了尝。没有想象中的惊艳，就普普通通的味道。“嗯……还成，就是味道淡了点。”正喝着皮蛋瘦弱粥的沉呦呦听了这话，抬起头看了马晴一眼。“你会做？”少女愣了愣，然后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不会，我在家只会吃不会做。”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对方，沉呦呦瞪了她一眼。“你都不会还什么头什么脚？”“……你想说的是评头论足对吧？”“……哼。”……在刚上车的时候，沉鹿就有点儿想沉呦呦了。不知道小女孩没有她叫起床会不会直接睡到中午。她太了解马晴和王瑶了，虽然周末她委托了马晴过来照顾一下沉呦呦。但是马晴起床的时候可能已经快中午了。因此沉鹿走之前特意给沉呦呦做了皮蛋瘦弱粥。也不知道沉呦呦发现没有，那粥会不会已经凉了。少女越想越担心，眉头微皱着。清丽的面容在窗外的光亮照进来的时候也透着些烦闷，没有柔和多少。淮南一中一共来参加奥数比赛的人有点多，一个车子上基本没有空位。唐羽柔之前想要过来跟沉鹿一起坐，结果被她班上两个小姐妹拉过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楚宇衍和沉鹿没什么朋友，在车上的位置都坐满了之后。也就他们两个剩下来，不得不凑和坐一起了。楚宇衍坐在靠过道的地方，沉鹿则靠窗坐着。沉鹿脑子里一直想着沉呦呦的事情，没怎么留意到身旁的人脸色越来越白。少年眉头紧皱着，似乎在竭力忍耐着什么。“……沉鹿。”楚宇衍声音很沉，压低着对一旁正在想事情的少女说道。“你能把窗户打开下吗？”少女听着楚宇衍声音不大对，垂眸看了过来。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长长的睫毛颤得厉害。夏天大家都穿的不多，楚宇衍只穿了一件浅白的短袖。只要她稍微弯腰低头，少年流畅的锁骨线条便尽收眼底。“你晕车？”“……有点儿。”其实平日里楚宇衍坐车不会这般难受，顶多就是反胃那么一会儿就好了。只是今天坐的是巴士，不知道是开车的师傅技术不好，还是路上颠簸。他的胃翻江倒海的，很是难受。沉鹿伸手将窗户打开了一半，外面的风吹进来。原本有些闷的空间，在空气流通了之后稍微好了些。楚宇衍脸色也没有刚开始时候那么痛苦，只是唇色还是泛白。看来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得缓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