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也不知道去哪里，就是二号线能逛的地方比较多，他这才选了这条线路。沉鹿瞥了一眼身后默不作声站着的男人。他见自己往后看过去后也不躲，以为她有什么想问的，低头凑过去了点儿。“嗯？”男人生的好看，声音也好听得一如月下清泉落青石。只是一个简单的音节，从鼻音低沉传来，酥麻得像是电流流经全身。她看着对方浑然不觉的散发着魅力的疑惑模样，眼眸闪了闪。“你一会儿要去哪儿？”“不知道。”可能他也知道这么回答有点儿气人，男人薄唇往下压了下。他思索了下，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我刚才看你选了哪里，我就跟着选了。”沉鹿被噎住了，她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那边的电车已经过来了。车门打开后，里头乌压压走出来一群人，然后又蜂拥推攘着上去了一群。把刚空出来一点儿的车厢又给填的满满当当，没有空隙。陆谨行也没想到这里会这么挤，他眉头微蹙，但是只是那么一瞬。他抬起手拉着上面的吊环，站稳了之后垂眸看了下身旁纤细的小姑娘。这里人太多了，她又那么瘦小。他生怕自己一不注意对方就会被挤扁。陆谨行微微弯腰，另一只手空着的手帮她帮与周围人隔开，避免了好些不必要的肢体接触。沉鹿没太注意这些，她站的这个位置不算太挤，她能够腾出手来看看手机。这边的马晴总算回了她。[驫到成功:鹿哥，刚才在车上睡着了，没看见消息。][呦呦鹿鸣:车上？你们去哪里玩了？]那边的人只要意识清醒着，回消息几乎是秒回。[驫到成功:就去了下附近的游乐场，呦呦妹妹说你平日都没怎么带她来这里玩，我想着周末得空就带她过来了。]沉鹿看到这里，心下有些心虚。自己最近的确挺忙，周末没空带沉哟哟怎么去玩。[呦呦鹿鸣:那你们注意安全，早点回去，别在外头逗留。]陆谨行和她离得近，垂眸将少女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他面上没什么情绪，就是看着对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沉默的样子很是新奇。他很少会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别人，原来一个人的情绪也可以这般生动。“你在和朋友聊天吗？”尽管离得近，不该看的陆谨行一个字都没看。“嗯，就随便聊了几句。”少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在马晴回了她消息后这才稍微安心了点儿。沉鹿想起眼前这个人出来基本上没有任何规划和目的地。“我一会儿要去买衣服，你到时候有什么打算？”这个问题陆谨行还真没想过，他思考了下，刚准备回答的时候。眼前的少女眼神冷冽了几分，面色沉得厉害。他一愣，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旁边有一个女生正被一个男人抵在角落，看她面色害怕抗拒的样子，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陆谨行眼眸晦暗，周身气压很低。“你在这里等……”男人话还没说完，沉鹿伸手将他虚放在她腰边帮她隔开旁人的手推开。直接拨开拥挤的乘客，往角落处走了过去。沉鹿拍了拍角落处正在猥亵女生的男人的肩膀，对方被这么突然一下子给吓到了。回头看到沉鹿的脸后，咧着嘴笑得更是恶心。“小妹妹，有什么事情吗？”“你让里面那个女生出来跟我换下位置，外面太挤了。”角落里的女生听到这话后一怔，然后面上着急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男人用眼神狠狠制止了。沉鹿当什么也没看到似的，抱着手臂很是不耐烦地扫了那个女生一眼。“快点，我没什么耐性。”少女欲言又止。在男人的威胁和沉鹿的催促之下，她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往外面挪给对方空出了位置。沉鹿见人走了，伸手拎着她的衣领轻轻往旁边陆谨行那里一带。“去一边待着。”陆谨行看明白了沉鹿的眼神暗示。他薄唇往下压着，手臂一伸将那个少女带了过来。他没想到沉鹿的胆子竟然这么大，有些着急地想要过去将她给拽回来。结果她像是一尾鱼一样滑溜，低头往角落处站着。那个位置正好，和刚才猥亵的那个人面对面站着。沉鹿抬眸直勾勾地注视着他，唇角扯了扯。男人看不懂她的嘲讽，只觉得沉鹿长得好看，笑得也勾人。看着主动往自己怀里钻的少女，他咽了咽口水。他的手刚从下面伸过去，还没来得及碰到对方。沉鹿便先掰住了他的小手指，毫不客气地往后使劲压。他疼的厉害，嘴刚张开。结果还没有等痛呼出声便被少女给捂住了嘴，摁着头往肩膀上压。接下来看到的一幕陆谨行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见沉鹿干脆利落地束缚了男人的行动，然后抬起腿屈着膝盖狠狠往人命根子上撞。男人疼的浑身抽搐，夹着腿捂着下面，脸色苍白得厉害。可他的嘴被沉鹿死死捂住，奈何他再痛也没办法叫出来。旁边站着的一个女人觉察到了动静。从她那个角度去看。男人正有气无力地靠在沉鹿的身上，腿夹着，身子还不时的抽搐了一下。“他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沉鹿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掀。“喂，问你话呢？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唔唔唔！”女人从后面看不见沉鹿捂住了男人的嘴，只听着他呜咽着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她眼神流露出了同情。“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他是个哑巴。”沉鹿听了这话后噗嗤一声笑了，她心情颇好的拍了拍男人的脸。她咧了咧嘴笑得恶劣又开怀。“没关系，我也不知道。”第三十章那个人提前下了地铁, 出去的时候连头也不敢回得落荒而逃。像是后头有什么洪荒猛兽一般。沉鹿有些嫌恶地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刚才捂住对方嘴的那只手。其实也没碰到什么, 可她就是觉得脏。比之前楚宇衍不小心吐她身上时候还要难受十倍百倍。“欺软怕硬的东西。”少女冷着声音这么说了一句，而后一片阴影落在了她身上。她抬眸看了过去, 瞧见了陆谨行微沉的脸色。“……刚才你太冲动了。”他也知道对方和自己非亲非故, 自己不应该这么说。说得轻了起不到作用, 说重了又像是在说教。陆谨行深吸了一口气, 尽量让自己语气放柔和些, 不那么生硬。“我的意思是说, 你刚才完全可以让我过去。”“你一个女孩子，这样不好。”少女抬眸看了对方一眼, 见他脸上的担忧并不作伪。她顿了顿, 红唇微抿了下。“哦。”“……”没反驳, 却也没怎么听进去。陆谨行没再说话了，也不知道是被沉鹿气得还是在地铁里待着热的。他扯了扯领带，稍微透了下气。两人都不是那种健谈的人，尤其是陆谨行。平日里都是别人想着法子来找他搭话, 生怕冷落了他。他本身就不怎么擅长聊天, 面对的又是个小姑娘。更是不知道如何找话题。经历了刚才那么件事情之后, 两个人极为默契谁也没开口说话。于是他们就这么一言不发的下了地铁。陆谨行不知道去哪里, 在没有碰到沉鹿之前他是打算一个站一个站这么漫无目的逛逛, 就当打发下时间。他想到这里顿了顿, 看着走在前面的少女。“……我能和你一起逛逛吗？”倒也不是一个人不能逛，就是有了个人一起至少没那么无聊。想陪陆谨行的人很多，他只要稍微暗示下他们便争先恐后地排着队等着他选。无论是下属还是其他什么人。但是像和沉鹿处得这么轻松平等的少之又少。陆谨行在决定一个人出来的时候其实就有点儿后悔, 他觉得自己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好多东西都没接触，不怎么懂。所以他想。如果沉鹿愿意跟他一起逛逛的话就再好不过了。陆谨行询问的很委婉客气。他这人即使身居高位也没什么架子，很尊重他人的意见。沉鹿听了这话后回头看了他一眼。“可以。”“不过我得先去买衣服，我衣服脏了。”她说到这里指了指自己衣领处的那点儿脏污，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一片浅淡的阴影。陆谨行有点儿意外，他好看的眸子闪过一丝犹疑。“我以为你会拒绝。”“……毕竟我刚才说了你。”少女扯了扯嘴角。“我没那么小气。”沉鹿不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她知道刚才陆谨行是真的关心自己。再加上他人也不聒噪，知分寸。正是因为如此，她觉得答应带他去周围转悠一下也未尝不可。“对了。既然都要同行了，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少女走出地铁口之后想起这么件事。“我叫沉鹿，你呢？”“陆谨行。”可能觉得这么回答有点儿冷淡，男人说到这里又不补充解释了一句。“取自谨言慎行。”沉鹿摸了摸下巴，看着眼前俊美如斯的男人。“那，陆叔叔？”“……你可以叫我哥哥。”男人被这一声[陆叔叔]给噎住了。“我才二十七，没满三十。”不知道是不是沉鹿的错觉，对方在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莫名委屈。她沉默了一瞬。也不知道一个大男人而已这么纠结年龄做什么，又不是女人。“……成吧。”沉鹿一般都是被人叫哥，还是头一次叫别人哥哥。“不过我不嫌被人叫老，你可以叫我哥。”“……”马晴还是头一次带孩子，之前虽然来接过沉呦呦回家，不过沉鹿一会儿就回来了。她也就躺沙发上打了两盘游戏，算不得带，只能算是换了个地方玩罢了。像今天这样带沉呦呦出来玩还是头一次。她不是独生子女，上头有个哥哥，却也是家里最小的。这个体验对她来说还挺新奇的。看着前面只到自己腰间的小不点儿，少女莫名心情颇好。“呦呦妹妹啊，你还想玩什么，咱们玩个够再回去。”她们已经在里面玩了快一个小时了，虽然里面还有好些没有玩到，但是小孩子的精力消耗的快。绕是平日闹腾的沉呦呦也没多少力气了。她坐在一处树荫下，吃着马晴给她买的冰激凌。额头上的头发被浸湿了，整个小脸都红扑扑的。“不玩了，我们坐一会就回去吧。”沉呦呦抬眸看着马晴。“沉鹿给我布置的作业我还没动呢，再玩就没时间写了。”“如果明天回来她见我没做完肯定要生气的。”马晴挑了挑眉，她坐过去。“鹿哥平时对你不挺好的吗？她也就吓唬吓唬你，不会怎么你的。”“这我太了解了，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怕，放开了玩儿。”这话沉呦呦听得眉头紧皱，总觉得对方说的沉鹿和自己认识的那个沉鹿不是同一个人。“沉鹿不打你们？”少女一愣，看着小女孩这个严肃的样子有点儿紧张了。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摇了摇头。“怎么……”“鹿哥她真的打你啊？”“打啊。”沉呦呦想到了什么狠狠地咬了一口冰激凌，结果太凉了把她牙齿冰得浑身一哆嗦。她咽下嘴里的冰激凌后，看着马晴一脸震惊的样子。沉呦呦看了一眼四周，见没什么人留意这边，她这才凑过去低声对马晴继续说道。“她不仅打，她还请了打手。”“怎，怎么说？”“她每次我不听话就威胁我，说我再不乖晚上就有大灰狼来收拾我……”“……呦呦妹妹，我觉得这应该不算威胁，她也不算打了你。”顶多就是警告。沉呦呦眼睛睁得圆圆的，对马晴的话很是不认同。“怎么不算了？我梦里经常梦到她的打手来打我，把我痛了一晚上！”她腮帮鼓鼓，觉得手里的冰激凌也不香了。马晴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讲，这梦里和现实其实不一样。可小女孩俨然把这些都归咎在了沉鹿身上。她神情复杂地看着因为生气而哼哧哼哧吃着冰激凌的沉呦呦。头一次发现没文化是真的可怕。“对了，你刚刚是不是和沉鹿聊天啦？”小孩子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刚才拿气球的时候留意到了马晴拿着手机在聊天。“你和她说什么啦？她明天多久回来呀？”尽管刚才还说沉鹿打她，还不满着，现在又那么急切地询问着对方的消息。刀子嘴豆腐心，说的不仅是沉鹿。马晴摸了摸沉呦呦的脑袋。“没说什么，我就说了你今天没在家里，和我来游乐场玩了。”“这样啊……”小女孩咬点了点头，而后想起来了什么觉得不大对劲。“不对呀，沉鹿不是去比赛了吗？怎么还有空和你聊天呀？”沉鹿只给沉呦呦说了自己要出去两天，明天才能回来。